第111章 太子发难,罗织罪名(1/2)

盛夏的建康,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连风都是烫的。

日头毒辣,蝉鸣聒噪,那声音黏腻燥人,仿佛能把空气中的最后一丝水汽也蒸干。皇家别院深处,几棵百年老樟树的叶子蔫蔫地打着卷,失了往日油绿的光泽,在地上投下斑驳却毫无凉意的碎影。

小楼内外,值守的内卫们甲胄齐全,如同钉在地上的铁钉,汗珠子顺着鬓角、鼻尖往下淌,滑过紧绷的下颌线,浸湿了内里红色的衬布,在领口洇开深色的水痕。铁甲在烈日下晒得滚烫,贴在皮肤上,几乎要烙下印子,却无人敢稍动一下,更别提抬手擦拭。

萧玄坐在临窗的矮榻上,只着一件素色单衣,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段清瘦的锁骨。他看似随意地翻着一卷《地域志》,书页是泛黄的旧色,字迹工整。他目光沉静,落在书卷上,指尖平稳地划过墨字,仿佛周身那令人窒息的热浪和无处不在的、如同实质般的监视都不存在。榻边小几上,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清茶,茶水纹丝不动,映不出半点波澜。

只有离得最近的苏婉能看见,他翻页的间隔时长时短,有时目光在一行字上停留过久,书页边缘被他无意识地用指腹反复摩挲,已有些发皱发毛。他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是正在蓄力、汹涌澎湃的暗涌,只待一个时机,便要破开这虚伪的宁静。

苏婉捧着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脚步轻缓地走近。白瓷碗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顺着她纤细的指尖滑落。她将碗轻轻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碗底与木质桌面接触,发出细微的“叩”声。她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色,目光在他看似专注的侧脸和那微皱的书页边缘流转。

自那日萧怜冒雨前来、留下那句石破天惊的“失忆非意外”后,别院外的守卫又增加了两班,几乎是十二时辰不间断地轮值,明岗暗哨,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连院中养着的几只画眉都噤了声。

“喝点吧,去去暑气。”她声音轻柔,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萧玄抬眼,对上她担忧的眸子,那眸子里映着他的影子,也映着窗外过于明亮的、令人心慌的光。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有劳。”

他端起瓷碗,指尖立刻传来冰凉的触感,那凉意丝丝缕缕,顺着指尖蔓延,稍稍驱散了心头的燥意和沉闷。他用白瓷调羹轻轻搅动碗中碧绿澄澈的汤水,舀起一勺,还未送入口中,别院那扇终日紧闭、颜色暗沉的朱漆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喧嚣。

那不是往常换防时的整齐脚步声与甲胄规律碰撞的铿锵声,而是杂乱、沉重、带着更多金属甲叶猛烈摩擦撞击的轰鸣,其间夹杂着呵斥与马蹄顿地的杂音,如同乌云压顶前滚滚而来的闷雷,由远及近,迅速而有力地将整个别院包围!那声音带着兵戈特有的戾气,打破了建康城夏日午后固有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慵懒和别院内外刻意维持的虚伪平静。

“砰!砰!砰!”

沉重而粗暴的砸门声紧接着骤然响起,毫不客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看似坚固的门板砸碎。这声音惊起了老樟树上倦怠的蝉,它们发出一阵更加刺耳、密集的嘶鸣,徒劳地想要盖过这入侵的噪音。

“开门!奉旨查案!速速开门!”一个尖利而傲慢的声音穿透厚实的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楼下的内卫队长显然也吃了一惊,快步走到门后,动作谨慎地透过狭窄的门缝向外查看。只一眼,他脸色便微微一变,深吸一口气,沉声回应,试图稳住局面:“此处乃皇家别院,软禁……呃,休养的是光禄大夫萧大人!尔等何人?所奉何旨?须得说清楚!”他的声音带着内卫特有的沉稳,但仔细听,能辨出一丝紧绷。

门外那声音更加倨傲,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吾乃东宫率府副率,赵乾!奉太子殿下谕令,协同大理寺、御史台,特来‘请’萧光禄过府问话!速开中门,迎请旨意!”他将“请”字咬得略重,其中的强迫意味,昭然若揭。

东宫率府?太子谕令?协同大理寺、御史台?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如同重锤敲在内卫队长的心头。他额角的汗瞬间变得更密,汇聚成珠,滚落下来。这阵仗,绝非寻常问话!这是三司会审的雏形,而且是由东宫主导!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小楼的方向,手心沁出冷汗。

小楼上,苏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向萧玄,眼中满是惊惧与担忧。萧玄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碗,白瓷与木几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叮”。他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结了一层寒冰,先前那点伪装出的闲适消失无踪,然而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冰锋般的弧度,带着嘲弄,也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然。

来了。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直接,甚至……更不加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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