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春深意暖，暗局纵横（2/2）

墨九听得眼神越来越亮，心中的担忧渐渐被昂扬的战意所取代，连连点头，将每条指令都牢牢记在心里，不敢有丝毫遗漏。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战场上、在朝堂中算无遗策，带领“隐鳞”一次次渡过难关的都督。

最后，萧玄交代完毕，精力似乎消耗殆尽，疲惫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也低弱了几分：“去吧。动作要快，要狠。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

“是！属下遵命！”墨九抱拳，神情激动而肃穆，如同接到了神圣的使命。他起身，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萧玄和旁边的苏婉，这才转身，快步离去，甲叶摩擦发出轻微的铿锵声，渐行渐远。

房门再次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屋内又只剩下萧玄和苏婉两人。

经过方才一番高度集中的运筹帷幄，萧玄的精神仿佛被瞬间抽空，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浅弱，胸膛微微起伏着。

苏婉连忙上前，动作轻柔地扶着他慢慢躺好，又细心地将被角掖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一丝寒气侵入。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写满担忧与关切的容颜，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带着清新气息的皂角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味道，萧玄感觉自己的心湖，再次被投下一颗石子，荡开一圈圈细微而清晰的涟漪，扰乱了他一贯古井无波的心境。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伤后的沙哑，却比刚才对墨九说话时柔和了不知多少：“刚才……吓到你了？” 他问的是他咳血和虚弱不堪的样子。

苏婉正专注于整理被角，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连忙摇头，声音温软：“没有。只是……”她顿了顿，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墨大哥既然来了，正事要紧，但你刚醒，元气未复，实在不宜太过劳神。”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更多的是心疼。

萧玄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关切，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只是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出现在他苍白而棱角分明的脸上，却仿佛冰河解冻，有一种奇异的温和力量，驱散了些许他周身的冷峻。“放心，”他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的命，硬得很。北齐想要，没那么容易。” 这话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低垂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声音依旧很轻：“倒是你……不必如此辛苦守着我。基地里还有其他人可以照料。”

苏婉的心跳猛地加速，如同擂鼓，在他专注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她垂下眼睫，长睫如蝶翼般轻颤，掩住眸中翻涌的情绪，轻声道：“我不辛苦。看着你好起来，我才安心。” 这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话一出口，她才骤然觉出其中的意味似乎太过亲昵，超出了普通医者与病患、或者下属与上官的界限。脸颊顿时又烧了起来，热度迅速蔓延，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她心中懊恼，连忙找补道，语气带着几分慌乱：“我的意思是……你是隐麟都督，是‘隐鳞’上下的支柱，你早点好起来，才能对付北齐，才能稳定大局，才能……让大家放心。”

她越说越觉得词不达意，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玄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手忙脚乱、脸颊绯红、试图解释却又越描越黑的可爱模样。他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洞察一切的眼眸中，此刻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柔光，如同云破月来，花弄疏影，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过。

窗外的阳光正好，暖融融地铺洒进来，将房间照得透亮。院子里的老树枝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春意渐浓，空气中弥漫着万物复苏的气息。

屋内的两人，一个无力地躺着，闭目养神，眉宇间带着卸下部分防备后的淡淡疲惫；一个安静地坐着，心思浮动，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两人心思各异，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与暧昧，如同无声流淌的涓涓细流，在两人之间悄悄萦绕、流淌。

情愫，如同这初春的草芽，在历经寒冬的凛冽与风雨的摧折之后，于无人察觉的角落，汲取着一点点温暖的阳光与细微的关怀，悄然萌发，顽强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