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内鬼疑云，寒意彻骨（2/2）

为什么朝廷对他这个屡立奇功、稳固北境的隐麟都督始终忌惮重重，不仅在粮饷军械上多方克扣，在兵力调动上设置重重限制，甚至在他冒着巨大风险，揭露了王文渊（灰雀）通敌卖国的部分罪证后，朝廷的处理依旧态度暧昧，只是将王文渊调离原职，并未深究，反而对他这个举报者更加疏远？真的仅仅是因为功高震主，引来猜忌吗？

为什么那次在御前，皇帝在看似勉励、授予他临机专断之权时，眼神深处总藏着一丝他当时无法完全理解的、难以言喻的忌惮和算计？那真的只是帝王心术，对权臣的本能防备吗？还是说……皇帝也受到了某种来自内部的、难以言明的压力或误导？

如果……如果崔浩的怀疑是真的呢？

如果南梁朝廷的高层，某位尚书、侍郎，甚至是某位皇子、外戚，或者……更可怕的，是皇帝身边深受信任的近侍、阁臣之中，就藏着北齐精心培养或收买的呢？

那么，他之前的所有遭遇，似乎都有了另一种更加可怕、更加合理的解释！那份名单触动了内应或其党羽的利益，甚至威胁到了其在南梁的经营，所以被想方设法压下！他的崛起和表现出来的能力，威胁到了内应乃至其背后北齐的整体计划，所以被不遗余力地打压和限制！皇帝的态度暧昧，是否也因为受到了这位或多位的谗言、蒙蔽，或者……连皇帝本身，也在某种无形的操控或影响之下？

一股彻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周围的火海，而是从心底最深处滋生，顺着脊椎一路蔓延而上，让萧玄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这并非出于对个人生死安危的恐惧，而是源于一种被自己誓死效忠的体系、被自己信任的同僚或上司从背后捅刀子的惊悚和愤怒！是一种信仰基石被动摇的震骇！

他效忠的朝廷，他守护的国度，内部可能早已被蛀空！而他之前的所有努力、所有血战、所有牺牲，或许一直都在一双或多双隐藏在暗处的、属于敌人的眼睛里监控着，甚至被利用着，成为敌人棋局上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明刀明枪的厮杀，更加令人窒息！更加凶险万分！

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眼神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握着枪杆的手指因为极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咯咯作响，显示出内心汹涌的波涛。他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立刻返回建康，将那些藏匿在阴影中的蛀虫揪出来碎尸万段的冲动。

崔浩看着萧玄骤变的脸色，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怒意与杀机，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同时也更加确信了萧玄对南梁的忠诚。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而带着几分歉意：此事关乎两国安危，牵涉甚大，浩亦无确凿证据，本不该妄加揣测，徒增都督烦恼。但……都督于浩有数次救命之恩，义薄云天，浩不忍见都督……见南梁为奸佞所误，最终山河破碎。望都督……日后行事，务必多加小心，朝中之人，未必皆可信，一步踏错，恐万劫不复。

萧玄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焦黑的树干，望向外面的火光与浓烟，望向了南方建康城的方向。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冰冷而锐利，其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坚定不移的意志。

他点了点头，声音因吸入烟尘和情绪波动而更加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度：多谢告知。此事，我记下了。

内鬼……

无论你是谁，身居何位，隐藏得多深，我萧玄（孤鸾），对天立誓，必将你揪出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而眼下，首先要做的，是带着知晓更多内情的崔浩，从这片吞噬生命的火海和红蝎那群疯狗的围捕中，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揭开这层黑幕，肃清内部的毒瘤！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红蝎那冰冷而充满杀意、仿佛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他似乎运用了内力，使得声音清晰地传遍了这片刚刚经历过焚烧的区域，在焦木与岩石间回荡：

萧玄！孤鸾！我知道你躲在这里！交出崔浩，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等我抓住你，定让你尝尽鸮羽营千百种手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的通牒，伴随着逐渐清晰的、从多个方向包抄过来的脚步声，已然下达！生死考验，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