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刺骨的冷（2/2）
那一刻，慕之晴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良久才转回来，眼圈泛红，却带着笑，将水硬塞到他嘴边：“我喝过了，你快喝。”
他们像两只受伤的野兽，在冰冷的巢穴里互相舔舐伤口，依靠着彼此微不足道的体温，对抗着整个世界的寒意。
这天，慕之晴在采集蘑菇时，发现那片区域的边缘，一块半埋的、形状奇特的金属板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她费力地搬开那块沉重的金属板（这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下面露出的，不是更多的苔藓或蘑菇，而是一个巴掌大小、布满锈蚀痕迹、但整体结构尚算完整的金属盒子。
盒子没有锁，她小心翼翼地用金属碎片撬开。里面没有想象中珍贵的丹药或法宝，只有几块颜色暗淡、能量反应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小石子，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触手冰凉柔韧的“纸”。
她将东西带回遮蔽处。慕容易琛的目光立刻被那张“纸”吸引。他示意慕之晴展开。
“纸”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用某种暗褐色颜料绘制的、极其抽象而古老的图案和线条。线条蜿蜒曲折，连接着一些象征性的符号——有破碎的星辰，有如同齿轮又似眼睛的怪诞图形，有指向虚空的箭头，还有……一个被无数锁链缠绕、中心却闪烁着微光的点。
慕之晴看得一头雾水。慕容易琛却凝视着那张图，灰烬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他伸出仅存的右手，指尖极其缓慢地、颤抖地划过那些线条，尤其是在那个被锁链缠绕的微光点上，停留了许久。
“……地图……”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残破的……星路……或者说……囚笼……分布图……”
慕之晴心中一震！囚笼分布图？是指像囚禁他们的那种机械蜂巢吗？那个被锁链缠绕的微光点，难道是……
“是‘械心’？”她脱口而出。
慕容易琛缓缓点头，指尖移向图上的另一个区域，那里标注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如同沙砾般的符号。“这里……可能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慕之晴凑近细看，果然，那个沙砾符号位于图的边缘，远离那些齿轮眼睛和锁链微光，周围是一片代表虚无的空白。
“这图……是谁留下的？那些‘沙之民’？”她想起那凝胶中的印记和那具骸骨。
慕容易琛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地图上，仿佛要将其烙印进灵魂深处。他看得如此专注，以至于慕之晴注意到，他空荡左肩那琉璃质硬壳覆盖的断口边缘，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光线错觉。
“……能量……”慕容易琛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指向图上那些连接符号的、蜿蜒的线条，“这些线……不是路径……是……能量流向……或者说……规则……脉络……”
他的解读角度让慕之晴豁然开朗！她立刻调动起与碎片融合后的空间感知，再次看向那张图。这一次，她不再将其视为平面的地理图示，而是将其想象成一个立体的、由能量和规则构成的网络模型！
果然！那些线条在她“眼中”仿佛活了过来，代表着不同性质、不同强度的能量流动。那锁链缠绕的微光点（械心）如同一个巨大的能量黑洞，散发着冰冷而有序的吸力；那些齿轮眼睛（机械蜂巢）则是网络中的节点，有序地运转着；而他们所在的这个“沙砾”位置，能量稀薄而混乱，仿佛是这个巨大网络边缘的一个……“脱落”的碎片？或者说，是一个未被完全“消化”的“盲区”？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如果这里是“盲区”，是否意味着，那些构装体和“械心”的直接影响相对较弱？他们是否有可能在这里，找到恢复力量，甚至……逃离的契机？
“这些石头……”慕容易琛的目光转向盒子里的那几块小石子。他示意慕之晴拿起一块。
石子入手冰凉，毫无能量波动，如同凡俗界的普通鹅卵石。但慕容易琛却让她将石子靠近他左肩的断口。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石子靠近那琉璃质硬壳时，硬壳表面竟然再次泛起了那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同时，石子本身，也仿佛被引动，内部隐隐透出一丝极其黯淡的、与那硬壳波动频率隐隐共鸣的微光！
“这是……‘寂灭石’？”慕容易琛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传说中……只在世界归墟边缘……才会凝结……蕴含极致的……‘终末’气息……”
他看向慕之晴，灰烬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我的左臂……并非被简单切除……是被……‘归墟之力’……瞬间‘界定’抹除……这硬壳……是残留的……规则显化……”
慕之晴倒吸一口冷气！归墟之力？是那“械心”动用的力量？它竟然能直接引动归墟之力作为“代价”？
“这石头……对你……”她急切地问。
慕容易琛缓缓摇头：“无法逆转……但或许……能让我……更快适应……这残留的规则……甚至……借此……感应……‘荒芜’……”
他话语中的含义让慕之晴心惊肉跳。适应归墟残留的规则？感应荒芜剑意？这无异于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但看着他那沉静而决然的眼神，她知道，这是他选择的，也是唯一可能的路。
接下来的日子，慕之晴除了维持生存，更多了一项工作——帮助慕容易琛尝试沟通那“寂灭石”与左肩断口处的归墟规则残留。
过程缓慢而凶险。慕容易琛的精神必须高度集中，引导着自身微弱的力量与那寂灭石和断口硬壳产生极其细微的共鸣。每一次尝试，都让他脸色更加苍白，冷汗涔涔，那沉寂的荒芜剑意也会产生难以预测的细微波动，时而冰冷死寂，时而闪过一丝极其危险的躁动。
慕之晴守在一旁，心弦紧绷，随时准备在他失控时强行中断进程。
与此同时，她也开始更加系统地研究那张古老的地图。结合自身的空间感知，她尝试着将地图上的能量脉络与这片废墟的实际结构进行对应。她发现，地图上标示出的、几条流向他们这个“沙砾”位置的、极其细微的能量脉络，在废墟中似乎真的能找到一些痕迹——比如某些特定金属结构的排列，或者空气中能量粒子的微弱偏向。
或许……沿着这些能量脉络，他们能找到离开这片废墟，前往地图上标示的其他区域的方法？哪怕那些区域可能更加危险。
希望，如同废墟石缝中顽强钻出的嫩芽，虽然微小，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生命力。
这天傍晚，慕之晴正对照着地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上刻画着她推测出的、附近区域的能量流向简图。慕容易琛刚刚结束一次与寂灭石的沟通尝试，疲惫地闭目调息。
忽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灰烬色的眼眸锐利如刀，望向遮蔽处的入口方向！
几乎同时，慕之晴也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明确恶意的能量波动，正从废墟的深处，缓缓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不是构装体那冰冷规律的扫描，也不是虚空魔念那混乱的精神冲击。这波动更加……“生物化”？带着一种猎食者的冰冷与贪婪！
“有东西……来了。”慕容易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仅存的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身侧一块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
慕之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短暂的安宁，似乎即将被打破。
新的危机，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