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踏上归途(1/2)

凝谷初收的余韵尚未完全散去,“息尘”星的“气候”便迎来了第一次明显的波动。

这波动并非风雨雷电,而是源自它那漫长到近乎凝滞的自转周期,以及附近几颗小伴星运行轨迹交汇时,对星球表面稀薄能量场造成的微妙影响。直观表现便是,环形山背阴处,那终年萦绕的、源自宇宙深空的寒意,骤然加深了数倍。

洞府内,尽管有禁制阻隔,但那无孔不入的森冷,依旧透过岩石,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幽蓝的苔光仿佛都被冻得黯淡了些,灵泉表面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却异常坚硬的冰壳。慕之晴从入定中醒来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她神魂未愈,对这种极寒的抵抗力本就弱于寻常修士。

一旁静坐守候的慕容易琛几乎立刻察觉。他睁开眼,看向她微微发白的唇色,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冷了?”他问,声音在骤然降温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慕之晴点点头,呼出的气息凝成一小团白雾:“这星球的‘冬天’,来得倒是突然。”

慕容易琛没说什么,只是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握入自己掌心。他体内那融合了归墟与荒芜的力量早已寒暑不侵,掌心温热依旧,甚至因为功体自行运转抵御外寒,比平日更暖几分。一股温和却坚实的热流顺着相贴的肌肤传递过去,迅速驱散了慕之晴四肢百骸渗入的寒意。

“无事。”他道,目光扫过洞府四壁,“禁制可调节,稍作加固即可。”

说罢,他牵着慕之晴来到洞口附近,抬起仅存的右手,指尖在空中虚划数道。灰色流光没入原本的禁制之中,那层无形的屏障微微一亮,随即变得更加凝实,将外界加剧的酷寒彻底隔绝在外。洞府内的温度开始缓缓回升,灵泉表面的冰壳也在一阵细微的“咔咔”声中碎裂、消融。

然而,慕容易琛的目光却投向了洞外。环形山巨大的阴影下,原本灰白色的岩石地表,此刻竟覆盖上了一层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霜晶。那不是水汽凝结的冰霜,而是在极致低温与某种特殊星力作用下,直接从岩石矿物质表面析出的、泛着淡淡金属光泽的白色结晶,如同给这片荒芜大地撒上了一层粗糙的钻石粉末。

“是‘星髓寒晶’,”慕容易琛辨认道,语气并无意外,“此星地核沉寂,星力晦涩,遇伴星引力交汇,易生此物。其性极寒,可伤低阶修士神魂。”

他解释得很平淡,慕之晴却听出了潜在的风险。这“星髓寒晶”的寒气,显然比普通的低温更具侵蚀性。

“会持续很久吗?”她问。

“伴星轨迹交错,短则十余日,长则月余。”慕容易琛估算道,“待其错开,寒晶自会消散。”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要面对一段不短的、被加强版“寒冬”笼罩的日子。慕之晴看向那株移植在玉壁上的星蕨幼苗,它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叶片依旧翠绿,花朵绯红,只是周围萦绕的清凉气息中,也带上了一丝属于星蕨自身的、抵御外寒的暖意,牢牢护住了它扎根的那一小片玉壁。

但洞口石坑里那株凝谷……慕之晴心头一紧。它只是凡种,虽经聚灵阵滋养,又在这奇特环境发生了些许适应,但能否扛过这“星髓寒晶”的酷寒?

她快步走到洞口禁制边缘,向外望去。只见那小小的石坑和其中已然成熟、等待彻底干燥后收获的凝谷植株,早已被一层白霜覆盖,灰绿的叶片蜷缩起来,了无生气。

“它……”慕之晴心下一沉。

慕容易琛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道:“生机未绝,根系受聚灵阵与岩层些许保护。但若寒晶持续侵蚀,难说。”

他陈述的是事实。凡种的生命力,在这种天地之力面前,太过脆弱。

慕之晴抿了抿唇,没有立刻说话。她看着那被寒霜包裹的凝谷,心中有些不舍。这株陪伴他们度过最初宁静时光、带来第一缕“生活”气息的植物,难道就要这样冻毙于这突如其来的星霜之下?

“我想试试救它。”她忽然抬起头,看向慕容易琛,眼神清澈而坚定,“不是为了那点谷子,是……不想让它就这么没了。”

慕容易琛对上她的目光,没有问她“一株凡草为何值得”,只是平静地问:“如何救?”

慕之晴其实也没有成熟的想法。她思索片刻,道:“星蕨似乎能自发抵御这种寒气,或许它的气息有些帮助?另外……你的力量,能不能在不伤到它的情况下,给它一点庇护?哪怕只是隔绝大部分寒气?”

这要求近乎苛刻。慕容易琛的力量霸道无匹,控制稍有不慎,别说庇护,瞬间就能让那凝谷化为齑粉。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可一试。”

没有打包票,只是答应尝试。这便足够了。

两人再次来到洞口。慕容易琛示意慕之晴退后一些,自己则凝神静气,将全部心神集中于对左肩那归墟漩涡力量的精细操控上。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千倍、凝练万倍的灰色气流,从他指尖缓缓探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轻柔地穿透禁制,避开凝谷脆弱的茎叶,缓缓下沉,最终萦绕在其根系周围的岩屑与石缝中。

这丝气流并未直接接触凝谷,却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单向的“力场”,将上方弥漫的“星髓寒晶”寒气,绝大部分都排斥在外。同时,力场本身散发出的、被慕容易琛刻意压制到极致的、一丝属于寂灭之后的“静谧”与“恒温”意蕴,悄然笼罩了凝谷的根系。

另一边,慕之晴也行动起来。她小心地从星蕨幼苗上,引导出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温凉生机的气息——不能太多,以免扰乱星蕨自身的平衡。她将这缕气息混合着自身温和的灵力,化作一团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绿色光晕,轻轻覆在凝谷被寒霜覆盖的叶片表面。

光晕与寒霜接触,发出极轻微的“滋滋”声,寒霜并未立刻融化,但侵蚀的速度明显减缓了,凝谷蜷缩的叶片似乎也稍稍舒展了一线。

这并非一劳永逸的办法。无论是慕容易琛维持那精细到极致的力场,还是慕之晴持续引导星蕨气息与自身灵力,都需要耗费心神,且必须持续进行,直至“星髓寒晶”期过去。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息尘”星的酷寒“冬季”,成了两人另一种形式的“修行”。

慕容易琛常常在洞口一坐便是数个时辰,一动不动,全副心神都维系着那根维系凝谷根系的“力量丝线”,确保其稳定、精准、无害。这对于习惯了大开大合战斗的他而言,是一种全新且极具挑战的磨练,是对力量控制境界的又一次无声拔高。

慕之晴则定时为凝谷“加持”生机光晕,同时更加专注于自身神魂的修复,因为她发现,当自己心神宁静、灵力运转圆融时,引导出的星蕨气息效果更佳。她与星蕨幼苗之间的联系,也在这一次次的共同“努力”中,变得愈发紧密微妙。

洞府内,星蕨之花静静绽放,仿佛知晓主人的辛劳,光华比平日更加温润明亮。那株被两人合力护持的凝谷,在双重庇护下,虽然生长彻底停滞,叶片也始终带着冻伤的痕迹,但那股微弱的生机,终究是顽强地保留了下来,没有在星霜中熄灭。

日子一天天过去。偶尔,慕之晴会煮一壶用最后一点凝谷米混合星蕨花附近凝结的清露熬成的稀粥,与慕容易琛分食。粥的味道依旧平淡,但在这抵御外寒、共同守护一点生机的日子里,喝下去,却格外暖身,也暖心。

终于,在将近一个月后,洞外那层“星髓寒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升华,融入虚空。极端低温渐渐回归平常的宇宙深寒。环形山再次露出它灰白色的、坑洼不平的本来面目。

慕容易琛撤回了那丝力量,慕之晴也停止了灵力的输送。

两人并肩站在洞口,看着石坑中那株凝谷。它显得憔悴了许多,不少叶片边缘焦枯,但主干依旧挺立,顶端那几缕细穗虽然干瘪,谷粒却未曾脱落。在逐渐恢复正常的星辉照耀下,那灰绿色的植株上,竟隐隐反射出一丝经历极寒淬炼后的、微弱的金属光泽。

“活下来了。”慕之晴轻声说,语气里带着如释重负的欣慰。

“嗯。”慕容易琛应道,目光扫过凝谷,又落回她透着疲色却明亮的眼眸上。

这一次,无需言语。在这片连星辰都沉没的荒凉之地,他们又一次共同守护住了一点渺小的生机。这份守护无关力量强弱,只关乎心意相通。

洞外,星海复归沉寂流转;洞内,星蕨无言,凝谷微光。而属于他们的故事,在这星霜过后的宁静里,继续沉淀,生长。

凝谷星霜的插曲过后,“息尘”星的日子复归那种缓慢而坚实的宁静。慕之晴的神魂在星蕨持续滋养与心绪日益宁和的双重作用下,裂痕终于弥合了最后一寸。虽未完全恢复至巅峰状态,但灵台清明,灵力运转圆融无碍,甚至因这番磨砺,对空间灵根的感悟与归墟之钥的契合,都深了一层。

慕容易琛的变化则更为内敛。左肩那归墟漩涡旋转得愈发沉静平稳,与新生的荒芜剑意如水乳交融,再无半分滞涩。他偶尔会独自立在洞口,望着那株经历寒霜未死的凝谷,或远眺星河,目光沉静悠远,似在参悟那寂灭与新生循环中更深的玄机。

然而,平静之下,有些事物并未被遗忘。洞府角落,那枚被层层灰色光茧封印的“方舟核心”,如同一个沉默的注脚,时刻提醒着他们,过往的谜团与远方的因果并未真正了结。

这一日,慕之晴结束一轮周天运转,睁开眼时,眸中清澈,再无一丝阴霾。她起身,走到那封印光茧前,静静凝视片刻。

“易琛,”她唤道,声音平稳,“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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