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残影，深渊回响（2/2）
“看到了什么？”他问，声音低沉。
慕之晴喘息了几下，将看到的画面和那段残缺的讯息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归墟潮汐提前？防线缺口？钥匙与门？阻止终末？
每一个词语都重若千钧，压得人喘不过气。
两人沉默地看着平台上那颗依旧在微弱脉动的暗红晶体。它曾是这座前哨的核心，见证了一场守护世界的惨烈战争，如今，它只剩下最后一点执念，将这份警示，传递给了意外的来访者。
他们原本只是想找到回归之路，却无意中，背负上了一个可能关乎无数世界存亡的秘密。
慕容易琛握紧了慕之晴的手，灰烬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她的倒影，以及那倒影深处，不容置疑的决然。
无论前路如何，他们已无法回头。
虚空浩瀚，残骸无声。那颗暗红的晶体，如同末日来临前最后的灯塔，在永恒的黑暗中，明灭不定。
中央平台的暗红晶体依旧在缓缓脉动，如同濒死巨兽衰弱的心跳，将那份承载着绝望与警示的信息残响，无声地扩散在这片死寂的金属坟场。慕之晴靠在慕容易琛身上，脸色依旧苍白，识海中那毁灭景象的冲击余波未平，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归墟潮汐……防线缺口……钥匙与门……阻止终末……”她低声重复着那些碎片化的词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铅块，坠在心头。他们只是想回家，却仿佛一脚踏入了关乎世界存亡的洪流，身不由己。
慕容易琛扶着她，手臂稳定有力。他灰烬色的眼眸扫过那颗暗红晶体，又望向四周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那场远古战争的碎片信息，并未在他心中激起太多波澜，于他而言，自被“荒芜”侵蚀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已崩塌过一次。如今，守护好怀中之人，找到出路，才是唯一真实的执念。至于其他世界的存亡，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也太过沉重。
“先离开这里。”他低沉道。这片平台区域能量紊乱，那晶体虽已沉寂，但难保不会有其他未知的风险。
慕之晴点了点头，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知道易琛是对的，无论未来要面对什么，恢复力量、活下去，是前提。
两人退回至中央石碑的光晕范围内。相较于平台区域的压抑与不祥，这里残存的秩序力量虽然微弱，却带来一种难得的安宁。慕之晴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同时引导星蕨幼苗的力量，抚平神识的震荡，加速灵力的恢复。异变后的星蕨对这片残破领域的能量汲取效率极高，丝丝缕缕的秩序之力混合着星蕨特有的生命能量，如同甘泉般滋养着她干涸的经脉与识海。
慕容易琛则守在她身侧，他没有立刻进入深层次的调息，而是保持着警惕。体内那点苍白的意志火焰稳定地燃烧着，与磅礴的荒芜剑意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他感受着这片残骸大陆的死寂，那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毁灭气息，与他体内的剑意隐隐共鸣，让他对“湮灭”的本质有了更深的体会。他的控制力在潜移默化中提升，那灰烬色的眼眸深处，属于他自己的清明意志，如同被磨砺的刀锋，愈发锐利。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慕之晴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内敛，气息比之前沉稳了许多。虽然距离全盛时期依旧遥远，但至少恢复了基本的行动和自保能力。她看向慕容易琛，他依旧保持着守护的姿态，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
“易琛，”她轻声唤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慕容易琛转过头，灰烬色的眼眸落在她脸上。“找到‘门’。”
这是那残缺信息中唯一可能指向生路的词语。“钥匙”在慕之晴身上（那枚归墟之钥碎片），那么找到对应的“门”，或许是离开这片虚空，甚至触及那所谓“终末”真相的关键。
慕之晴沉吟片刻，再次将手贴上身后残破的石碑。这一次，她不再试图沟通那濒临消散的核心意识，而是细细感知石碑本身与这片残骸大陆，以及与更遥远虚空之间的联系。
她闭上双眼，空间灵根全力运转，神识如同水银泻地，沿着石碑基座向下蔓延，感知着这片金属大陆的结构，感受着那微弱秩序领域的能量流向。
渐渐地，她捕捉到了一些之前被忽略的细节。
这片残骸大陆并非完全静止。它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围绕着中央石碑进行着微小的偏转。而这种偏转，似乎受到虚空中某种无形引力的牵引。同时，石碑散发的秩序领域能量，也并非均匀辐射，而是有着极其细微的偏向性，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隐隐指向残骸大陆的某个特定方位——那并非他们来时的方向，也非平台晶体所在，而是深入更多废墟堆积的阴影深处。
“那边。”慕之晴指向那个方向，语气肯定，“石碑的能量流向和这片大陆的微弱运动，都指向那里。很可能就是‘门’的所在，或者是通往‘门’的路径。”
慕容易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更加密集、更加扭曲的金属残骸堆积地，黑暗如同浓墨，仿佛吞噬了一切光线。他点了点头，没有质疑。“走。”
两人再次动身，离开石碑光晕，小心翼翼地踏入那片更深邃的废墟阴影之中。
这里的残骸堆积得更加混乱，巨大的金属构件相互倾轧、嵌合，形成了一条条幽深而曲折的“峡谷”。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金属腥气和尘埃味道，虚空能量的侵蚀在这里也显得更加明显，一些金属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蚀孔。
慕之晴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前方，空间感知网被她收缩到身周数丈范围，变得更加凝实，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更加隐蔽的空间陷阱或结构塌陷。星蕨幼苗在她丹田内微微发光，不仅提供着生命能量的支持，其本身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也成了她探索的重要辅助。
慕容易琛紧随其后，他的脚步落在地面上，几乎不发出声音。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只有那双灰烬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最警惕的猎食者，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他们在一座座金属“山峦”的缝隙间穿行，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和心跳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似乎比在平台区域时更加强烈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潜藏在无数残骸的缝隙深处，冷漠地注视着这两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突然，走在前面的慕容易琛脚步一顿，猛地抬起手，示意停止。
慕之晴立刻停下，空间感知网瞬间收缩，警惕地望向四周。“怎么了？”
慕容易琛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他灰烬色的眼眸眯起，看向左侧一片被巨大扭曲管道遮挡的黑暗区域。
慕之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初时并未察觉异常，但很快，她凭借空间灵根对能量流动的细微感知，发现那片区域的虚空能量，存在着一丝极其不自然的“滞涩”感，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塞了。
“有东西。”慕容易琛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片黑暗区域的“滞涩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的袭击！
那不是实体攻击，也不是能量射线，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冲击！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了贪婪吞噬欲望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刺，直接扎向两人的识海！
虚空魔念！而且比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一缕，更加凝聚，更加狡诈！
慕之晴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眼前瞬间发黑，星蕨幼苗的光芒剧烈摇曳，勉力抵御着那可怕的精神侵蚀。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而慕容易琛的反应更为直接！在那精神冲击及体的瞬间，他眼中灰烬之色暴涨，一直压抑在体内的荒芜剑意如同被触怒的凶兽，轰然爆发出一圈无形的波纹！
这并非针对实体的剑气，而是蕴含着极致“湮灭”意志的神魂反击！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入冰水，那无形的精神冲击在与荒芜剑意接触的刹那，发出一阵只有神魂能感知到的、令人牙酸的侵蚀声！那混乱贪婪的意念，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被那纯粹的毁灭意志撕碎、湮灭！
一声尖锐却无声的惨嚎在两人神魂层面响起，那潜藏的魔念显然遭受了重创！
慕容易琛身体微微一震，周身的剑意波动迅速平复下去，但他眼底那点苍白火焰，却似乎燃烧得更加炽烈了一分。以攻代守，利用荒芜剑意特性反击神魂攻击，这是他刚刚在危机下的本能反应，也让他对剑意的运用有了新的领悟。
“没事吧？”他看向慕之晴，伸手扶住她有些摇晃的身体。
慕之晴摇了摇头，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还好……它好像被你吓退了。”她心有余悸地看向那片重归死寂的黑暗。这虚空魔念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若非易琛反应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它受伤了，但没死。”慕容易琛语气冰冷，“小心，可能不止一个。”
经此一遭，两人更加谨慎，前进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慕之晴将更多心神用于感知周围能量的细微变化，防备着魔念的再次偷袭。慕容易琛则时刻准备着，那缕被约束的剑意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随时可以发出致命一击。
他们继续向着指引的方向深入，沿途又遭遇了几次零散的空间褶皱和小范围的能量乱流，都被慕之晴提前预警、慕容易琛巧妙化解。那受伤的魔念似乎彻底隐匿了起来，再未出现。
终于，在穿过一条由两面巨大金属板倾斜形成的、狭窄而漫长的缝隙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残骸大陆的边缘。
前方不再是堆积如山的金属垃圾，而是一片突兀的、相对平整的广场。广场的尽头，就是虚无的黑暗，仿佛大陆在这里被某种力量强行截断。
而在广场的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圆环形的金属架构。
这圆环直径超过百丈，通体由那种暗沉的金屑铸造而成，表面刻满了比石碑和平台符文更加复杂、更加深奥的纹路，许多纹路甚至延伸到了虚空之中，若隐若现。圆环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荡漾着一片如同水波般的、深邃的幽光，那光芒不断扭曲变幻，映照出一些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破碎景象，仿佛连接着无数不同的空间碎片。
一股庞大、古老、带着空间法则波动的气息，从这圆环上散发出来，甚至隐隐压制了中央石碑的秩序领域。
而在圆环基座的一侧，有一个明显的、形状奇特的凹槽。那凹槽的轮廓，与慕之晴所持有的那枚黑色归墟之钥碎片，隐隐吻合！
“门……”慕之晴望着那巨大的、散发着幽光的圆环，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