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命运之轮,愿与君共葬(1/2)

荣耀帝国的外交崩盘与军事疯狂,如同投入泥潭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更深的污浊与绝望。鹰翼联邦的士兵们,曾经的歌声与火鸡腿香气早已被硝烟和麻木取代。他们机械地咀嚼着冰冷的罐头食品,眼神空洞地望着同伴在狙击枪的冷射中无声倒下,连闪避的本能都似乎被抽离。质疑迪贝露的声音被国内军工繁荣的喧嚣淹没,前线只剩下沉重的死寂。

罗莎琳德并未停止她的脚步。她穿梭于各国之间,利用揭露的真相争取每一分理解,试图在荣耀帝国掀起的战争狂潮中筑起一道理智的堤坝。然而,那份沉重的、挥之不去的绝望感始终缠绕着她。她不仅看过一次,而是无数次——在坠落之翼那些冰冷的时间碎片里,在她自己利用禁忌力量进行的短暂窥视中——无论她如何努力,无论她选择哪条道路,无论暗血公国是崛起还是沉沦,是抵抗还是妥协,最终,那席卷一切的毁灭浪潮总会到来。混沌源流的阴影,或是某种更宏大、更无法理解的终结,总会吞噬一切。她的挣扎,就像试图用沙堡抵挡海啸。

这种洞悉结局却无力改变的痛苦,远比战场上的明枪暗箭更摧残心智。在一次秘密行程的间隙,她屏退随从,独自来到一处被废弃的古老天文台遗址。这里远离尘嚣,巨大的穹顶早已破损,露出繁星点点的夜空。她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承载她沉重疑问的地方。

空气微微波动,并非风动。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时间本身在低语的嗡鸣声响起。在破损的观测台中央,月光似乎发生了奇异的偏折,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轮廓逐渐清晰,化为一个身影。

他身着仿佛由流动的星尘与凝固的时光织就的长袍,样式古朴而奇异,非金非布。他的面容无法用具体的年龄描述,既带着青年人的锐利轮廓,又沉淀着老者才有的深邃沧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并非人类的眼睛,而是如同两枚缓缓旋转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金色轮盘,轮盘上刻印着无法解读的古老符文,象征着“命运之轮”的流转不息。他周身没有强烈的能量波动,却给人一种站在时间长河岸边的错觉,仿佛他本身就是时间的一个涡流。他是坠落之翼的高阶存在,“逆时者”福图恩。

福图恩并未开口,一个声音直接在罗莎琳德的心湖中响起,温和、清晰,带着一种非人的磁性,却奇异地蕴含着某种近乎悲悯的复杂情感:

“罗莎琳德·冯·莱茵。暗血的玫瑰,在轮回的荆棘中徒劳绽放。你又一次站在了这时间的节点,带着同样的疑问,燃烧着同样的不甘。”

罗莎琳德的心脏猛地一缩。玫瑰红的眼眸死死盯着福图恩那双旋转的金轮之眼。他直接点破了她最深沉的秘密——她不仅知道未来,还重复经历过这种知晓结局却无力改变的痛苦循环!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福图恩,告诉我,在你们拨弄的无数时间弦线上,在你们观测到的所有可能性中,是否存在一条生路?一条能让暗血公国,让这片土地上挣扎求生的人们,真正摆脱那注定的毁灭漩涡的生路?哪怕只有一线微光?”

福图恩的金色轮盘之眼缓缓转动,符文明灭,仿佛在浏览着浩瀚的时间长卷。他的声音依旧直接在罗莎琳德意识中回荡,温和依旧,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残酷:

“生路?罗莎琳德,你问的是‘结果’。而我所见的,是‘过程’。是亿万生灵在名为‘时间’的织机上,用欢笑、泪水、野心、牺牲、爱意、仇恨编织出的无限纹样。每一个选择,都如同投下的梭子,牵引着新的丝线。”他微微抬手,指尖仿佛捻动着无形的丝线。

“你看到了毁灭的终局?是的,它如同一个巨大的引力奇点,吸引着无数条奔涌的河流。你试图改变流向?你确实做到了。你挽救了本应覆灭的军队,你提前识破了致命的阴谋,你甚至改变了某些重要人物的生死。”福图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奇异的赞许,但随即转为更深的叹息。

“然而,河流改变了路径,冲毁了新的村庄;你救下的人,可能点燃了更大的战火;你阻止的阴谋,可能催生了更深的黑暗…你所做的每一次‘修正’,都在时间之壁上留下新的涟漪,但这些涟漪最终都汇向了同一个沉寂的海渊——毁灭。形式或有不同,或早或迟,或烈焰焚天,或万物冻结,或心智沉沦……但终点的本质,从未改变。”

罗莎琳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福图恩的话语,比任何冰冷的否定都更令人绝望。他承认了她的努力,承认了她的“成功”,却无情地揭示了这些成功的徒劳!每一次挣扎,都只是为终局增添一抹不同的、却同样绝望的色彩!她扶着冰冷的石质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你眼中不断重复上演悲剧的戏偶?无论我们如何嘶吼、如何抗争,都逃不开那写定的剧本?”

“剧本?不,罗莎琳德。”福图恩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金色的轮盘之眼骤然亮起,光芒投射在两人之间的虚空中。空气剧烈扭曲,破碎的画面如同沸腾的油墨般涌现、重组!

“让你看看,其中一次你倾尽全力后的‘涟漪’。”

罗莎琳德的意识瞬间被拉入那片景象——

破碎的港湾,燃烧的末日。

没有时间,没有地点标识,只有一片炼狱。这里似乎是某个巨大港口城市的废墟,但已面目全非。曾经宏伟的船坞和码头设施如同被巨兽啃噬过,扭曲的钢铁骨架刺向被浓烟染成暗红色的天空。海面上漂浮着燃烧的舰船残骸,油污与火焰交织,映照得海水如同沸腾的血池。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金属融化的腥气、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镜头拉近。在港口一处相对高耸的、由破碎混凝土和扭曲金属堆砌而成的“孤岛”上,一个身影孑然独立。

是罗莎琳德。或者说,是某个时间线中的罗莎琳德。

她依然穿着那身标志性的暗血公国黑色军礼服,笔挺的剪裁此刻却被硝烟、油污和暗红的血渍所覆盖。那顶黑色大盖帽依旧戴在她头上,帽檐下,几缕挑染玫瑰红的发丝黏在苍白汗湿的脸颊上。她身上的军装多处破损,左肩似乎被能量武器擦过,焦黑的布料下是狰狞的伤口,鲜血浸透了衣袖。但她站得笔直,如同插在焦土上的一柄不屈黑刃。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面巨大的旗帜——暗血公国的铁十字战旗!猩红的底色象征着牺牲与不屈,中央是庄严的黑色铁十字,象征着钢铁的意志。旗帜本身也残破不堪,边缘被火焰燎烧得焦黑卷曲,布满了弹孔和撕裂的痕迹,但它依旧被罗莎琳德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在灼热而充满死亡气息的海风中猎猎作响!

旗帜之下,她的周围是绝境。

碧海茫茫,四海敌藏。

只有那血红的旌旗在火光中飘扬。

目光所及,整个破碎的港湾,以及更远处燃烧的城市轮廓,都被密密麻麻的军队所占据。飘扬的是荣耀帝国那傲慢的金狮旗,是幻鸢城那优雅却冰冷的鸢尾花旗!无数黑洞洞的炮口、闪烁寒光的刺刀、冰冷的瞄准镜,从四面八方、从残骸后、从制高点,死死地锁定了孤岛上的她!战舰的残骸上,幸存的炮塔缓缓转动,修正着最后的射击诸元;天空中,涂着双国徽记的战斗机如同秃鹫般盘旋,引擎的轰鸣如同死亡的丧钟。

她,暗血公国的摄政王,暗血的玫瑰,此刻如同被整个世界的敌意所包围的困兽。她所有的努力——那些外交斡旋、那些战略部署、那些为了团结对抗混沌源流而付出的心血——在这个时间线里,似乎都化为了泡影。荣耀帝国与幻鸢城,这两个本应互相猜忌甚至敌对的力量,在这个残酷的“涟漪”中,竟因为共同的贪婪、恐惧或某种未知的推动力,联合起来,将她和她的国家推向了毁灭的深渊!

一发试射的炮弹在罗莎琳德不远处炸开!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金属碎片狠狠冲击在她身上!她身体剧烈一晃,却依然顽强倔强地站立着。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支撑旗帜的手臂因为剧痛和冲击而颤抖,但那只手,依旧死死地攥着旗杆!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焊入这冰冷的金属之中。

她抬起头,玫瑰红的眼眸穿过弥漫的硝烟,望向那铺天盖地的敌军。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燃烧到极致的、近乎凝固的悲愤与不屈!她看到了荣耀帝国指挥官眼中赤裸裸的贪婪,看到了幻鸢城军官脸上的冷漠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愧疚?但这都不重要了。

在这个轮回里,她失败了。彻底失败了。暗血公国的抵抗力量已经瓦解,她的同僚或战死,或被俘。她孤身一人,站在这最后的阵地上,面对着整个联合舰队的炮口。

“父亲……”她染血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仿佛在呼唤那个同样倒在阴谋炮火下的身影。古斯塔夫·冯·优茛的理想,那个关于团结对抗真正威胁的理想,在这个轮回里,被碾得粉碎。

更多的炮弹呼啸着落下!爆炸的火光在她周围不断闪现,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弹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她身边呼啸而过,撕裂空气,在她残破的军装上增添新的伤痕。冲击波一次次将她掀得踉跄,尘土和硝烟呛得她剧烈咳嗽,鲜血从她肩膀的伤口、嘴角不断涌出,滴落在脚下焦黑的土地上,渗入那面残破的铁十字战旗的阴影中。

但她,依然站着!

每一次被冲击波击倒,每一次被剧痛撕裂神经,她都咬紧牙关,用那面沉重的旗帜作为支撑,顽强地、一点一点地,重新挺直她的脊梁!黑色的军装早已看不出本色,大盖帽下的脸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玫瑰红的眼眸,如同两簇在狂风中摇曳却永不熄灭的地狱之火,死死地钉在敌人的方向!

她不再试图说话,不再试图谈判。在这个注定的终局里,语言已是多余。她选择了最沉默,也最震撼的方式——站着!用她的身体,用这面象征着她国家最后尊严的铁十字旗,作为对侵略者、对这不公命运的最后控诉与抗争!

“开火!全力开火!送这个魔女下地狱!”荣耀帝国的旗舰上,指挥官歇斯底里的咆哮通过扩音器传来,充满了恐惧和疯狂。

命令下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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