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逃离（2/2）

“这边！” 她锁定了一个方向，那里，空间的崩塌似乎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向内坍缩又向外喷涌的循环，与其他地方纯粹的毁灭略有不同。她当先化作一道粉白交织的光影，向那处冲去。

冷熠璘咬牙跟上，暗紫色的雷炎在体表明灭，为他抵御着崩塌的冲击。樱云的身影如一道轻烟，紧紧相随。

羽墨轩华断后，雷光在身后布下一道道脆弱的屏障，延缓着崩塌的蔓延。

就在众人即将冲入南宫绫羽指示的那片奇异区域时，身后传来白嗣龙冰冷到了极点的声音，那声音穿透了空间的哀鸣，清晰得令人心悸：

“想走？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即使身处回廊崩溃的中心，白嗣龙依然试图出手阻拦。一道凝练的银紫色光束，如同穿梭在破碎镜片中的毒蛇，绕过崩塌最剧烈的地方，诡异地射向殿后的羽墨轩华背后！

羽墨轩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但她若回身抵挡，必然会被拖住，前方尚未完全稳定的“通道”可能转瞬即逝。

千钧一发之际

“你的对手，是我。”

叶未暝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竟然挣脱了那已然不稳定的禁断之环的束缚，或者说，是回廊的崩溃削弱了光环的力量。他周身暗红光芒黯淡了许多，身后的翼影几乎透明，脸色苍白如纸，唯有眼中那白色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纯粹、更加炽烈。

他没有去拦截那道银紫光束，而是将手中光芒同样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倔强闪耀的彼岸黎明，朝着白嗣龙的本体，做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劈砍动作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细如发丝的赤银刀芒，斩开沿途崩塌的空间碎片，无声无息地袭向白嗣龙的面门。

这一刀，逼得白嗣龙不得不分心应对，那道射向羽墨轩华的银紫光束也因此微微一偏，擦着她的身侧掠过，击碎了远处一大片崩塌的虚空。

趁着这稍纵即逝的空隙，羽墨轩华身形急闪，紧随众人之后，没入了南宫绫羽找到的那片奇异的空间湍流之中。

崩塌的虚空里，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人。

叶未暝手持彼岸黎明，倔强地站立在疯狂崩解、光影乱流的虚空碎片之间，身影显得孤单而决绝。他周身的暗红能量已近乎熄灭，唯有刀身上的赤红宝石，还在微弱而坚定地搏动。

白嗣龙挥手驱散了那道赤银刀芒，银紫色的光华在他周身流转，抵御着空间崩塌的侵蚀。他看着叶未暝，看着这个以生命为燃料、破坏了他精密观测的“变量”，紫眸中的怒意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混合了冰冷杀意与一丝奇异感慨的复杂情绪。

周围的崩塌越来越剧烈，回廊的存在正在迅速走向终结。用不了多久，这片临时的心象空间就会彻底湮灭，连带着其中所有未逃离的存在。

“就凭你那奄奄一息的生命之火，” 白嗣龙缓缓开口，声音在崩塌的轰鸣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冷漠，“你觉得，你在这里孤军奋战，还能撑多久？十息？五息？还是下一秒就会彻底燃尽，化为这虚无的一部分？”

叶未暝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刀柄，用尽最后的力量挺直脊背，白色的瞳孔火焰锁定着对方。那姿态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白嗣龙微微摇了摇头，仿佛在惋惜一件即将彻底损毁的珍贵实验品。他抬起手，掌心再次有银紫色的光芒开始凝聚，这一次，光芒中带着终结一切的意味。他要在这回廊彻底崩溃前，亲手抹掉这个计划外的“变量”，回收最后一点可能的数据。

然而，就在他掌心的光芒即将成型，准备给予叶未暝最后一击的刹那

他眼前的景象，极其轻微地、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叶未暝那拄刀而立、誓死不退的孤绝身影，连同周围疯狂崩塌的虚空景象，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倒影，泛起了一圈圈涟漪。随即，这“倒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白嗣龙掌心的光芒骤然熄灭。他脸上的冰冷杀意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罕见的、近乎错愕的神情所取代。紫眸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精光，他猛地加强了感知，某种更高阶的、专门破除虚妄的规则力量从他身上扫过。

涟漪平息。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叶未暝？哪里还有什么激烈崩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最终战场？

只有一片更加广阔、但也更加残破、空荡的崩溃虚空。远处，几道熟悉的气息正在飞速远离，没入一个即将彻底闭合的空间裂隙之中——那是羽墨轩华、南宫绫羽、欧阳未来、时雨、冷熠璘、樱云……所有人的气息！包括叶未暝那微弱却依然存在的生命反应！

而他此刻所站的位置，不过是这片崩塌虚空中的一个普通角落，周围除了肆意破坏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空无一物。

刚才那逼真的对峙，叶未暝决绝的眼神，甚至他自己心中涌起的杀意与那一丝感慨，全都是假的。

一个精巧绝伦、利用了他因回廊崩溃而稍微分心、并完美嵌入当时环境和情绪的心灵幻象！

白嗣龙缓缓放下了手。脸上的错愕早已消失，重新恢复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平静。只是那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川在无声移动。

他看向那即将彻底闭合的空间裂隙，看向裂隙后隐约透出的、属于现实世界的不同气息，沉默了片刻。

“光与暗的平衡……竟然已经能衍生出如此以假乱真的心象之纱了么。” 他低声自语，听不出情绪，“南宫绫羽……这次，是你赢了半子。”

“不过，变量已经录入，数据已经收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正在湮灭的虚空，看向了某个更深、更远的地方，“我们……很快会再见。”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被最后席卷而来的、彻底的空间湮灭狂潮所吞没。

与此同时，那道空间裂隙在现实世界昆仑山脉某处上空一闪而逝，几道狼狈的身影从中跌出，落在积雪覆盖的山岩之上。最后出来的羽墨轩华反手一挥，残余的雷光将那道裂隙彻底击碎、抚平。

夜空晴朗，繁星点点。远处，昆仑山脉的轮廓在月光下巍峨沉寂。寒冷而真实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冰雪和岩石的气息。

他们回来了。

欧阳未来扶着重伤的时雨，急促地喘息着。冷熠璘直接瘫倒在地，闭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樱云靠在一块岩石上，小脸苍白。羽墨轩华以刀拄地，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追兵或新的威胁。

南宫绫羽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显然最后那个瞒过白嗣龙的幻术消耗极大。叶未暝半跪在一旁，暗红的头发已恢复成原本的铁灰色，只是失去了所有光泽，显得干枯脆弱。他手中的彼岸黎明早已归鞘，安静地躺在他身边，仿佛只是一把普通的白色匕首。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显露出他此刻状态的糟糕。

“都没事吧？” 羽墨轩华的声音带着疲惫，但依旧稳定。

“活着。” 冷熠璘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欧阳未来轻轻摇了摇怀里的时雨：“小时？”

时雨微微睁眼，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然后又疲惫地闭上。

“瀚龙呢？” 南宫绫羽缓过一口气，立刻问道。

仿佛回应她的疑问，不远处的雪地中，一道厚重的土黄色光芒亮起。光芒中，欧阳瀚龙的身影显现。他看起来也颇为疲惫，身上带着战斗的痕迹，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他快步走到众人面前，目光迅速扫过，看到所有人都活着出来，虽然个个带伤，但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丝。

“哥！” 欧阳未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欧阳瀚龙拍了拍妹妹的头，然后看向南宫绫羽和羽墨轩华：“你们都怎么样了？”

“白嗣龙。” 羽墨轩华言简意赅，“心魔幻境是他的观测场。叶未暝强行破界介入，我们引爆了幻境逻辑悖论才逃出来。他应该被卷进空间湮灭了，但……”

“但未必死了。” 欧阳瀚龙接口，眼神沉了沉。他走到叶未暝身边，蹲下身，“叶子哥？”

叶未暝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嘴唇毫无血色，唯有那双眼睛，虽然充满了极致的疲惫，但深处那一点属于“叶未暝”的理性光芒，依然顽强地亮着。

“强行使用彼岸黎明……代价很大。” 他声音微弱，但清晰，“需要时间恢复。白嗣龙好像知道彼岸黎明。”

欧阳瀚龙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沉声道：“先离开这里。零号？”

“滋……信号……恢复……” 零号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在众人耳中的微型通讯器响起，“检测到……大规模能量乱流平息……建议……立刻撤离至……■■临时安全点……”

“走。” 欧阳瀚龙将叶未暝搀扶起来，羽墨轩华扶起冷熠璘，欧阳未来和南宫绫羽照顾着时雨和樱云。一行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消失在昆仑山脉沉沉的夜色与风雪之中。

身后，那心象回廊彻底湮灭的余波，在现实世界只激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空间涟漪，很快便被亘古不变的寒风吹散，了无痕迹。

只有夜空中的星辰，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不知道，他们是唯一一支幸存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