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噬灵（1/2）

“好，我做。”

良久，奥拓蔑洛夫嘶哑的声音终于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与渴望。那只未被纱布覆盖的碧绿色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嗣龙，仿佛要从中榨取出一丝保证，或者看清那诱惑背后的深渊。

白嗣龙脸上露出了一个预料之中的冰冷笑容。“明智的选择，奥拓蔑洛夫。那么……我们开始吧。”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很快，一股令人极度不安的、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或是终结之时的气息，开始以他的掌心为核心弥漫开来。病房内的光线似乎变得黯淡、扭曲，温度骤降，又仿佛有无形的火焰在灼烧空气。

丝丝缕缕粘稠如液态阴影却又闪烁着诡异紫色星光的能量，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从白嗣龙的掌心钻出。这便是混沌源流，并非纯粹的能量，更像是一种活着的、贪婪的、渴望同化一切的“存在”。

这些混沌触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迫不及待地扑向病床上的奥拓蔑洛夫。它们无视了石膏和绷带，如同虚幻的幽灵般直接渗透进去，钻入他破碎的骨骼、撕裂的肌肉、受损的内脏……

“呃啊——！！！”

几乎在混沌源流侵入的瞬间，奥拓蔑洛夫就爆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那声音中蕴含的痛苦，远超他之前被欧阳瀚龙殴打时所承受的极限。那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剧痛，更像是每一个细胞、每一段基因序列都在被强行撕裂、打碎，然后被某种外来的、充满恶意的存在粗暴地填充、改造、侵占！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混沌能量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它们不像修复，更像是在“吞噬”他原有的组织，然后以其为养料，催生出一种全新的、带着混沌烙印的肉体和能量结构。他的骨头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不是愈合，是粉碎后的强制性重塑；他的肌肉纤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扯断，又被紫色的能量丝线强行缝合、强化，变得异常坚韧，却也失去了部分原有的生物特性；他的神经末梢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传递着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极致痛苦。

“嗬……嗬……停……停下……”

奥拓蔑洛夫的眼球暴突，布满了血丝，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若非被牵引装置固定，他早已滚落床下。汗水、血水混合着腥臭的灰色代谢物浸湿了病号服和地板。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扔进熔炉的生铁，正在被暴力地锻打、改造，失去原有的形态，变成另一种未知而可怕的兵器。

白嗣龙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科学观察般的冷静，以及一丝掌控力量的快意。

“忍住，奥拓蔑洛夫。想要获得超越凡俗的力量，怎能不付出代价？混沌的恩赐，从来都不是温柔的。”

混沌源流的改造愈发狂暴。奥拓蔑洛夫的皮肤下方，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紫色虫子在蠕动，时而鼓起，时而平复，他的身体轮廓在痛苦中发生着细微却明显的变化，变得更加精悍，线条更加锐利，但也透着一股非人的诡异感。他的哀嚎声越来越恐怖，又逐渐变得嘶哑，最终化为一种如同野兽垂死般的呜咽。

而就在这间病房之外，相邻病房里原本因为疼痛而呻吟的病人，突然陷入了深度昏迷；走廊上路过的护士和医生，毫无征兆地眼前一黑，软倒在地；所有监控这层楼的设备屏幕，瞬间布满了雪花和扭曲的紫色条纹……整个楼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绝声音与感知的混沌力场所笼罩，奥拓蔑洛夫那足以惊动整座医院的惨叫声，没有一丝一毫传递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病房内那令人心悸的混沌波动终于开始逐渐平息。

白嗣龙收回了手，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治疗”对他而言也并非全无消耗。

病床上，奥拓蔑洛夫停止了抽搐。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汗水浸透，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疲惫。但紧接着，他愣住了。

痛楚……消失了。

那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臂，接着是双腿……灵活自如！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沛到爆炸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涌动，远比他被欧阳瀚龙重创之前更加强大！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淤青、肿胀，全部消失了！皮肤光滑而坚韧，下面的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尝试着调动了一下体内的能量，一股混杂着原本属性与混沌紫色、更加狂暴凶猛的力量瞬间响应！

他……完全恢复了。不，是变得更强了。

但一股寒意也随之从心底升起。他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触感真实，却又带着一丝陌生。这具身体，充满了力量，反应更快，感知更敏锐……但，这真的还完全算是他自己的身体吗？那些被混沌源流强行改造、侵占、替换掉的部分，还是“奥拓蔑洛夫”吗？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精心修复的古董花瓶，虽然完好如初，甚至更加坚固，但其中一部分瓷片，已经被替换成了另一种材质。

更明显的变化出现在他的外表上。他那被剃光了的头顶，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出茂密的头发。依旧是耀眼的金色，但在那金色之中，却混杂了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仿佛混沌星云般的紫色！而他那只碧绿色的眼珠，仔细看去，会在瞳孔的最深处，发现一抹幽幽的、如同鬼火般闪烁的紫色污染痕迹。这是混沌留下的烙印，是无法磨灭的印记。

“感觉如何？”白嗣龙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带着一丝玩味。

奥拓蔑洛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强迫自己专注于获得的力量。他掀开被子，走下病床，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发出噼啪的脆响。“前所未有的好。”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优雅，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更加冰冷的质感。

“那就好。”白嗣龙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他大手一挥，病房中央的空间骤然扭曲，一个不断旋转、散发着吞噬一切气息的紫色混沌漩涡凭空出现。

“走吧，该去见见那位‘老朋友’了。”白嗣龙率先踏入漩涡。

奥拓蔑洛夫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他巨大痛苦和蜕变的病房，眼神复杂，但最终还是被对权力和更高层次的渴望所覆盖。他迈开脚步，毫不犹豫地踏入了混沌漩涡。

两人的身影瞬间被紫色吞没，漩涡随之急剧缩小，最终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病房内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凌乱的床铺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淡淡的混沌腥甜气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就在混沌漩涡彻底消失后的几秒钟，病房角落的阴影里，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高挑的身影在橙红色的火光中悄然浮现，如同从余烬中诞生的幻影。

是凤凰。

她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长裙，面纱遮住了容貌，只露出一双冰冷如万年寒冰的眼眸。她静静地注视着白嗣龙和奥拓蔑洛夫消失的地方，眼神中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混合着悲哀与决然的复杂情绪。

“……身为人类，最终却还是主动投入了混沌的怀抱。”她的声音很低，如同叹息，在空寂的病房里回荡，“奥拓蔑洛夫，权力对你来说，真的就如此重要吗？重要到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作为人类的尊严与纯粹？”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在否定，又仿佛在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