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宿命,未知的命运(1/2)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瑰丽的紫红色晚霞恋恋不舍地沉入西方天际线之下,如同画家不慎滴落的浓重油彩,缓缓被愈发深邃的蓝黑色夜幕浸染、覆盖。大阪城,这座承载着历史厚重与现代喧嚣的都市,开始点亮万家灯火,无数霓虹灯牌如同苏醒的星辰,争相闪烁,勾勒出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与低矮传统町屋交织的充满矛盾却又和谐的城市轮廓。远处,道顿堀的巨型霓虹招牌散发着永不疲倦的躁动光晕,心斋桥的人流依旧熙攘,汇聚成一条条光之河流。

欧阳瀚龙和叶未暝并排坐在大阪天守阁最高一层的瓦檐之上,这里是城市的制高点,俯瞰众生。夜风带着初夏的微凉和城市特有的、混合着食物香气、尾气与无数生命气息的味道,拂过他们的脸颊,吹动了欧阳瀚龙额前那缕天生的白色挑染,也拂动了叶未暝那头刺眼而哀伤的苍苍白发。

自从天昭帝国正式并入九牧,成为天昭省以来,时间的流逝似乎悄然改变着这座城市的肌理。曾经笼罩在旧时代天皇制与军国阴云下的沉闷气息,在更为开放的政策与频繁的贸易往来中逐渐稀释、消散。本就源自九牧母体的和风文化,在某种程度上如同游子归家,剥离了某些扭曲的部分,开始焕发出一种更为纯朴、也更富有生机的新鲜活力。街道上,九牧语的标识与天昭语并存,来自九牧各地的游客与本地居民摩肩接踵,共同构筑着这片土地新的记忆。

然而,脚下这片逐渐融合、升腾着热烈人间烟火的土地,那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编织出的繁华夜景,却无法驱散此刻萦绕在这两个年轻身影周围的沉重与寂寥。使命与责任,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们与那片喧嚣的尘世隔离开来。他们坐在光明的,身影却仿佛融入了更深的黑暗。

欧阳瀚龙沉默着,他的目光掠过脚下那片璀璨的光海,思绪却仿佛飘回了不久之前那间冰冷的旅馆房间。叶未暝那惊人的变化、那瓶冰冷的葡萄糖溶液、那句“细胞修复的速度已经跟不上细胞崩溃的速度”……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头。他有很多问题,关于奥拓蔑洛夫,关于他自己失控的力量,但此刻,所有的疑问都暂时让位于对身边之人那显而易见、却无法挽回的生命流逝的揪心。

叶未暝静静地望着远方,他的侧脸在远处霓虹灯变幻的光影下,显得愈发削瘦和轮廓分明,那凹陷的眼窝里,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与一种近乎燃烧殆尽的平静。他似乎并不急于开口,只是在积蓄着力量,或者说,在组织着那些沉重如山的语言。

良久,叶未暝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没有看欧阳瀚龙,仿佛是在对着脚下的城市,或是那无垠的夜空倾诉。

“……离开大家之后,我一直在做以前当雇佣兵时候的事情。”

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久经风霜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欧阳瀚龙微微侧头,看向他。他知道叶未暝的过去并不简单,融合了世界上最优质人类基因的“完美”人造人,在脱离奥拓蔑洛夫的控制后,曾一度以雇佣兵的身份游走于世界的灰色地带,凭借其恐怖的学习能力和战斗天赋,留下了不少传说。

“但这一次,”叶未暝的语调没有起伏,却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我不再是为了拿钱而战斗。而是想要尽我所能,去做一些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那段独自跋涉的岁月。

“我说过,我是一个融合了人类各种优秀基因的人造人,但世界的意识,或者说是某种冥冥中的规则,不允许我这样一个亵渎生命的完美容器存在。所以,世界诅咒我,让我的细胞在十八岁之后,就开始逐渐、不可逆转地凋零。”

欧阳瀚龙的心脏再次收紧。他听说过这个说法,但亲耳从叶未暝口中听到,感受截然不同。

“但这,其实也只是奥拓蔑洛夫在创造我时,根据理论模型做出的估算。”叶未暝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但最终只是形成了一道苦涩的弧度,“实际上,这个凋零的过程,开始的时间要更早一些。早得多。”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到了那些他不愿回忆的过往。

“奥拓蔑洛夫……他很早就开始给我注射一种抑制剂,用以对抗,或者说,是延缓细胞的凋零。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那只是某种维持我生命体征的必要药物。直到……后来我才发现……”

“我发现,这种抑制剂,”叶未暝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通过提取活人的dna,或者说,是提取活人最本源的生命精华制作而成的。而那些被提取过dna的人……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一股寒意瞬间从欧阳瀚龙的脊椎窜上头顶,让他头皮发麻。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叶未暝,无法想象这意味着什么。

“在我发现之前……”叶未暝闭上了眼睛,浓密却苍白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痛苦和负罪感,“我不知道已经注射了多少支抑制剂……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因我而死。”

夜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冰冷刺骨。天守阁下的喧嚣依旧,但在这高处,只有一片死寂,和叶未暝话语中那血腥而残酷的重量。

“所以,”叶未暝重新睁开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决绝的火焰,“我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铲除黑帮,对抗军阀……都是为了赎罪。为了那些因我而消逝的生命。”

他说的很平静,但欧阳瀚龙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是日夜煎熬的灵魂和无法洗刷的血色。

“停药之后,我的身体开始急速恶化,凋零的速度远超想象。”叶未暝继续说道,“头发从黑色,变成了你最初见到的铁灰色,然后,是现在的样子……”他抬手,轻轻拂过自己额前的一缕白发,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我以为,我的生命就这样在无尽的罪孽和迅速的腐朽中走向终点。直到有一天……”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注入了一种奇特的、混合着困惑与某种宿命感的情绪。

“这把匕首,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叶未暝的手,无声地探入了他那件略显宽大的外套内侧。当他再次伸出手时,掌中已然多了一物。

那是一把造型极其简洁、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美感的匕首。刀鞘和露出的柄部呈现出一种温润而冰冷的银白色,材质非金非玉,流淌着一种内敛的光华。它的形态笔直而修长,线条流畅至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靠近护手的地方,镶嵌着一枚仿佛会自主呼吸般、明灭不定着柔和红光的晶体。

“我不知道它来自何方,”叶未暝凝视着手中的银色匕首,眼神复杂,“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只是等待着我的发现。我的代号彼岸正是来自于这把匕首的名字——彼岸黎明

他将匕首横置于膝上,银白色的光华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这把匕首,让我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另一种意义,”叶未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它回应了我的意志,我的赎罪之心。代价,也仅仅是燃烧我本就不多的生命罢了。”

“燃烧生命?”欧阳瀚龙失声重复,心头巨震。

“是的。”叶未暝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可怕,“当我握住它,引导它的力量时,它便会以加速我生命流逝为代价,赋予我超越极限的力量。很公平,不是吗?用我这背负着罪孽的、即将凋零的生命,去换取保护他人、弥补过错的力量。”

他抬起头,望向欧阳瀚龙,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轻微、却无比真实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坦然赴死的决绝和一丝终于找到归宿的释然。

“曾经,我以为如果我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那也算是恶有恶报,死得其所了。”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黑暗,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每一次都当做最后一次。”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一丝暖意和感慨,“有人曾对我说过这样一番话……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和抱着死了也无所谓的思想去战斗,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是为了守护而不惜此身的觉悟;后者,则是对自身生命价值的彻底否定,是逃避。”叶未暝缓缓说道,“这句话,点醒了我。我不应该只是寻求一个解脱式的死亡,我应该让这有限的生命,燃烧得更有价值。”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如同经过淬火的精钢。

“所以,我开始寻找,不仅仅是赎罪,更是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有价值的道路。我铲除了这里的黑帮,因为他们荼毒百姓;我打败过滥杀无辜的军阀,因为他们践踏生命。我用彼岸黎明的力量,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每一次使用它,我都感觉距离生命的终点更近一步,但每一次,我也都感觉距离内心的安宁更近一分。”

他轻轻抚摸着膝上的“彼岸黎明”,那枚红色的晶体仿佛回应般,闪烁了一下。

“现在,我的生命也如同风中之烛,摇摇欲坠了。”叶未暝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欣慰,“你们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铁灰色头发,但再早一些时候,我的头发是黑色的。这就是燃烧生命的代价……但我很高兴,真的。至少在我的生命行将终结之时,我也做过一些或许可以称之为有意义的事情。”

欧阳瀚龙静静地听着,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看着叶未暝那在夜色中愈发显得单薄、仿佛随时会化作光点消散的身影,看着他膝上那柄散发着不祥却又神圣光芒的匕首,一种混合着敬佩、悲伤、愤怒和无力的复杂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他想说些什么,安慰,或者劝阻,但任何语言在叶未暝这平静的叙述和已然做出的选择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叶未暝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波动,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

“我不知道这副残破的身躯,还能依靠彼岸黎明运行多久,”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带着一种急迫感,“但在我的生命彻底燃尽之前,我必须要向你交代一些事情。敌人的獠牙,已经露出来了,瀚龙。”

欧阳瀚龙精神一凛,坐直了身体。他知道,叶未暝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今晚这场对话的核心。

“我不止一次地侦测到来自鹰翼联邦的、极其隐秘且强大的混沌源流脉冲信号。这种能量的性质……非常古老,非常黑暗,也非常熟悉。”

“混沌源流?”欧阳瀚龙皱眉,他想起了奥拓蔑洛夫实验室里那些令人不安的能量残留,想起了大家一起对抗过的迪贝露和白嗣龙

“是的。”叶未暝肯定道,“经过我长时间的解析和追踪,我发现他们频繁地在信号中提及一个特定的词汇——灾厄。”

“灾厄?”欧阳瀚龙重复着这个充满不祥意味的词。

“而这个名字,”叶未暝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和冰冷的寒意,“曾经出现在二十年前,那场几乎改变了世界格局的射日之战中。”

“那颗被世界上顶尖的狩天巡们付出巨大代价才最终击碎湮灭的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失控巨大恒星体,它的代号……就叫灾厄!”

“我担心……”叶未暝的眉头紧紧锁住,脸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云,“那家伙……没有死。或者说,它的核心,它的某种本质,被保留了下来,并且……正在被鹰翼联邦的那些疯子,试图重新激活,或者……利用。”

这个猜测太过惊人,也太过可怕!如果二十年前的“灾厄”真的以某种形式存续下来,并且落入鹰翼联邦手中,那对整个世界而言,都将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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