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规则，守护还是击破（1/2）

冰凉的西瓜汁滑过喉咙，带着一丝清甜的爽利，稍稍压下了心头盘踞多日的沉郁。电视屏幕的光映在樱云脸上，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狭小的宿舍里回荡：

“……本台特别节目报道，象牙塔为何成为嫁祸灭口的平台？近日，某高校校长因出卖国家利益叛国，故意杀人以及严重学术不端等多项罪名，被依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该校多名相关负责人被严肃追责，涉事机构正在进行全面整改……”

画面切换，是校长在法庭上面如死灰、眼神涣散的定格，以及那个被诬告的男生肖同学接受采访，虽然眉宇间仍有挥之不去的阴霾，但眼神里终究有了一丝光亮。樱云用力吸了一口杯底的果汁，发出“滋溜”的空响，塑料吸管被她洁白的牙齿咬得扁平变形。

“这下子，满意了吗？” 脑海中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像高强度运作后的引擎冷却时的余音。

樱云沉默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嗯，正义总算是来的不算太晚。但是……”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异样的沉重，“如果没有你的话，肖同学会不会无声无息地烂在那个出租屋里？这个世界上，像他一样的人，又会多多少？又有多少斯文败类，能继续披着人皮，在阴影和庇护下耀武扬威呢？” 她想起了校长那晚在天台上的失禁，想起了阳景沅临死前那刻骨的恐惧，也想起了肖同学靠着门板无声恸哭的颤抖背影。血色的审判带来了真相，却也投下了更浓重的暗影。

“怎么？” 脑海中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戏谑，冲淡了疲惫，“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人类吗？这就没有信心了？你自认为自己属于人类的一员，却又在这种时候丢掉对同类的信心，樱云酱～是不是有点可笑又矛盾呢？”

“喂！” 樱云在意识里不满地抗议，脸颊微微鼓起，“不要偷换概念！我只是……只是觉得无力！靠我自己，能做什么？靠循规蹈矩，又能改变什么？”

“哎呀呀，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那声音轻叹一声，语气软化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无奈，“既然你选择要融入人类，守护人类，那就别只盯着那些污糟角落。阳光之下，总会有值得你驻足的光。去寻找那些闪光点吧，笨蛋。不要因为一时被黑夜蒙住了眼睛，就去否定整个白天存在的意义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樱云清晰地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带着虚幻的触感，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安抚般地揉了揉。

樱云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小脸涨红：“别摸了！我都几百年没长高了！真是的，明知道我的生理年龄永远定格在12岁了还要摸我的头，本来就长不高了……” 她嘟囔着，语气里是习惯性的抱怨，却又奇异地冲淡了方才的沉重。

“好了，别嘴贫了。” 脑海里的声音瞬间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看看时间吧，我的小祖宗。今天可是华翠璃老师的实战格斗课，你如果不想被她练到明天全身骨头散架、像一滩烂泥一样爬不起来，最好现在就动身。还有——” 声音刻意拉长，带着一丝促狭，“三分钟。”

“啊？！” 樱云像被针扎了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扔掉喝空的果汁杯，一把抓起丢在床上的校服外套，看也不看地胡乱往腰间一系，抓起书包就旋风般冲出了宿舍门。走廊里回荡着她急促的脚步声。

然而，就在她气喘吁吁地冲到教学区，距离挂着训练室牌子的教室门口还有十几米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廊柱的阴影里转了出来，正好挡在她冲刺的路径上。

樱云一个急刹，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眼前的人，只比她高那么一点点。柔顺的深紫色短发下，露出一张精致得如同人偶娃娃的脸庞，大大的紫色眼眸清澈透亮，此刻正平静无波地看着她。身上是裁剪合体的教师制服套裙，却奇妙地有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樱云的心跳瞬间漏跳了半拍，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完了！上次上韩老师的理论课，她就是卡着最后一声上课铃冲进教室的，当时韩老师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就让她头皮发麻。今天虽然不是她的课，但被这位教导主任逮到在走廊狂奔……新账旧账一起算，这次怕是要被罚去打扫整个教学区的厕所了！

“樱云同学，” 韩荔菲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脆，平静，听不出喜怒，“跟我走一趟吧。”

樱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小脸垮了下来，只能认命地耷拉着脑袋，像只霜打的小茄子，惴惴不安地跟在韩荔菲身后。出乎意料的是，韩荔菲并没有带她去教务处那间令人望而生畏的办公室，而是先去了格斗训练室门口，隔着门跟里面似乎正在热身的华翠璃老师低声说了几句。樱云只看到华老师朝她这边瞥了一眼，英气的眉毛挑了挑，点了点头，算是准了假。

韩荔菲转身，对樱云示意：“走吧。”

接下来的路程，樱云心里的鼓点敲得更乱了。韩老师没有回行政楼，反而带着她径直走向了学院深处一处穿过几道需要身份验证的合金闸门，乘坐一部快速下降的电梯，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樱云彻底呆住了。

冰冷的金属光泽构成了巨大的穹顶和墙壁，无数巨大的屏幕悬浮在半空，流淌着海量的数据和不断切换的全球监控画面。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或技术制服的人员步履匆匆，神情专注，空气中弥漫着高效运转的机械嗡鸣和低沉的指令声。巨大的九牧国徽和一只展翅欲飞、由星辰与利剑构成的银色羽翼徽记，醒目地镌刻在中央指挥大厅的巨型主屏幕上。

樱云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冰凉。

因为这里是——国安部。

韩荔菲没有解释，径直带着她穿过忙碌而肃穆的大厅，走进一条安静的内部通道，推开了一间没有牌子的办公室门。办公室宽敞简洁，一面墙是巨大的单向玻璃，可以俯瞰部分指挥大厅。韩荔菲指了指靠墙的一张黑色真皮沙发：“坐。”

樱云僵硬地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喘，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各种可怕的猜测在脑海里翻腾。

韩荔菲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没有坐下，而是转过身，双臂抱胸，倚靠在桌沿上。她那清澈的紫色眼眸，此刻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牢牢锁定樱云，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说说吧，” 韩荔菲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淬了冰的细针，直刺樱云紧绷的神经，“阳景沅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轰隆！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樱云脑中炸开！她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震惊和慌乱：“啊？我……我……”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想要否认，舌头却像打了结，嗫嚅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他们真的知道了！

看着樱云瞬间惨白的脸色和失措的反应，韩荔菲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反而更加锐利，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视灵魂。她微微前倾身体，无形的压迫感陡增，语气骤然变得无比严厉，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下：

“樱云同学，我以国安部副部长、守护之翼燕京总部副指挥长的名义，正式询问你——校长办公室的记忆抹除，行政楼顶的审判处决，那操控黑暗与雷霆的力量，那柄血色的长刀……这一切，是你做的吗？回答我！”

国安部副部长！守护之翼副指挥长！

这两个重磅头衔叠加在眼前这个紫发萝莉身上，带来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之前的质问。樱云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守护之翼最高层之一！她怎么会……她是怎么查到的？证据确凿了吗？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秘密监禁？能力研究？还是更可怕的后果？巨大的恐惧和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就在樱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恐怖的压力碾碎时——

办公室内的光线骤然扭曲、黯淡！并非灯光熄灭，而是所有的光源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粘稠的暗影所吞噬！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瞬间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让温度骤降！

樱云身后的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漾开波纹。浓稠如墨的黑暗凭空涌现，急速旋转、凝聚！一个与樱云身形完全一样，却散发着截然不同气息的身影，从黑暗中一步踏出！

她背对着韩荔菲，站在樱云身前，像一道沉默而坚固的屏障。黑色的短发利落，发丝内侧在黯淡的光线下流淌着不祥的暗红。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微微侧头时，那只暴露在韩荔菲视线中的眼睛——如同最纯粹的血晶，燃烧着冰冷而粘稠的火焰，里面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绝对的漠然和一种俯瞰众生的威压。那是黑暗的具现，是力量的源头。

“不用问了，韩老师。”

影子的声音响起，比樱云的声音更低沉，更冰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直接敲打在人的耳膜和灵魂上。她没有回头，那只血红的左眼锁定着虚空，又仿佛穿透了空间，直视着韩荔菲。

“是我做的。”

直截了当，毫无遮掩。强大的黑暗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汐，随着她的承认而澎湃涌动，无声地昭示着力量的真实不虚。

办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韩荔菲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仔细地审视着这个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影子”，感受着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樱云则躲在影子的“身后”，像找到了依靠的雏鸟，虽然依旧紧张，但那份几乎将她压垮的恐惧感奇迹般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心。

“哦？” 韩荔菲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探究，“理由？”

影子缓缓转过身，这一次，她正面对着韩荔菲。那双异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右眼深邃如吞噬一切光线的永夜，左眼燃烧着不灭的血色火焰。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亘古寒冰般的漠然。

“理由？”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意味，“韩老师身处高位，手握权柄，难道看不透？”

她的目光穿透韩荔菲，仿佛看到了更远的黑暗：“阳景沅，天昭帝国的‘隼’，鹰翼联邦的‘夜莺’，她的身份，她的任务，她窃取的机密，她构陷的无辜……校长，道貌岸然的叛国者，钱色交易的蠹虫，包庇罪恶的庇护伞……这些，难道守护之翼毫不知情？还是说，在你们繁复的规则、冗长的程序、精密的算计和所谓的‘大局为重’之下，那个叫肖同学的学生的清白和未来，就活该成为可以牺牲的代价？他的绝望呐喊，就该被淹没在你们权衡利弊的沉默里？”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冰冷地剖开现实的残酷。

“正义如果得不到伸张，规则如果沦为恶人的庇护伞，” 影子微微抬起下巴，那只血红的左眼仿佛有火焰在升腾，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那就必须被打破！用最直接的力量！用最彻底的审判！规则无法触及的阴影，就用暴力去照亮！秩序无法制裁的罪恶，就用混乱去埋葬！如果现有的秩序无法守护弱小、无法制裁真正的黑暗，那么打破它，重建它，又有何不可？在绝对的黑暗面前，循规蹈矩的‘守护’，本身就是一种纵容！”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冰冷的办公室内回荡，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信念和冰冷的愤怒。樱云听着影子的宣言，心中五味杂陈。这确实是她的愤怒，她的不甘，被影子以最极端、最不留情面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她感到一阵刺痛，却也有一丝扭曲的快意。

韩荔菲沉默了。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紫色的眼眸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绪。强大的黑暗气息与无形威压在空中无声碰撞、交织，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樱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这位位高权重的老师会如何回应这近乎叛逆的宣言。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韩荔菲脸上的严厉如同冰雪般消融了。她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反而带着一种深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疲惫，像是理解，又像是对某种宿命的无奈确认。

她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站直身体，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没有看樱云，也没有再看那个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黑暗分身。她拉开一个抽屉，动作很轻，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徽章。

大约掌心大小，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内敛而温润的银白色。徽章的造型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每一根翎羽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凤凰的尾羽环绕着星辰的轨迹，利爪之下踏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凤凰的眼睛，是用两颗极其微小的、仿佛蕴含着星光的深红色宝石镶嵌而成，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深邃而神秘的光芒。整个徽章散发着一种古老、威严而又带着一丝漂泊与自由的气息。

韩荔菲用两根手指捏着这枚徽章，走到樱云面前。她的目光落在樱云那张犹带稚气和惊惶的脸上，紫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沉淀了下来。

“既然如此，” 韩荔菲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却依旧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樱云。”

她将手中的银色凤凰徽章，轻轻放在了樱云冰凉的手心里。徽章入手微沉，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仿佛有生命般轻轻搏动了一下。

“欢迎加入‘狩天巡’。”

樱云彻底愣住了，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击中。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掌心的徽章，那温润的触感和奇异的搏动如此真实。狩天巡？那个传说中……？巨大的震惊让她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韩荔菲。

韩荔菲的目光转向樱云身后那个散发着冰冷黑暗气息的影子虚影，声音沉稳而清晰：“你的力量，你的愤怒，你的‘正义’。狩天巡看到了，也认可了这份决绝的价值。但樱云，” 她的语气加重，带着一种长辈般的告诫与期许，“真正的守护，并非只有打破一途。如果你真的想践行你心中的道，那就不要仅仅满足于做一个规则的破坏者。”

她直视着那双异色的瞳孔，仿佛穿透了虚影，直接看到了樱云的本心：“去学习它，理解它，然后——完善它。让你所认同、你所建立的规则，成为世间一切不公与黑暗永恒的囚笼和坟墓。这才是‘巡狩诸天’的意义所在。破坏易，建立难。你的力量，可以成为撕裂黑暗的刀，也可以成为锻造新秩序的锤。选择权，在你。”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樱云身上，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至于代号，那是你在你的道路上留下的第一个印记，需要你自己去想一个了。好好想想吧，这代表了你的道。” 说完，韩荔菲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次寻常的谈话。

樱云低头，看着掌心那枚仿佛蕴含着星辰与火焰的徽章。狩天巡……这个在隐秘世界流传着无数传说，曾以代天巡狩之名劫富济贫、惩恶扬善，如今却成为九牧手中最锋利的暗刃、名义上国际中立实则直属九牧的最高级别特种作战组织……自己，就这样加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