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三年后（2/2）
“好！”场边响起一片由衷的赞叹和掌声，尤其是那些穿着统一训练服、列队在旁观摩的预备队成员们，一个个看得目眩神迷，眼中充满了崇拜。
华翠璃收枪而立，气息平稳，只有额角的细汗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出刚才那番演练的消耗。她目光扫过自己班上的学生，最后定格在安静站在人群边缘的羽墨轩华身上。羽墨轩华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蓝灰色的短发，黑色的背心长裤，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仿佛刚才那凌厉的枪术表演与她无关。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瞳，在华翠璃使出最后那式枪诀时，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其古老的光芒一闪而逝。
“羽墨轩华，”华翠璃点名，金瞳直视着她，“出列。”
羽墨轩华依言上前几步，走到场地中央，与华翠璃相对而立。
“刚才的枪法，看清楚了？”华翠璃问。
羽墨轩华点点头。
“用你理解的方式，攻过来。”华翠璃将手中的破阵长枪挽了个枪花，枪尖斜指地面，摆开一个守势，“不用元素力，纯格斗技和武器运用。”
场边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预备队的成员们更是瞪大了眼睛，他们早就听说过这位“墨姐”的武力值深不可测，但亲眼所见的机会少之又少。
羽墨轩华没有废话。她甚至没有摆出任何起手式。就在华翠璃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预兆，她的身影仿佛在原地模糊了一下，下一刻，人已经如同鬼魅般侵入了华翠璃身前两米之内！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那是纯粹肉体力量爆发出的恐怖速度！
华翠璃金瞳猛地一缩，心中警铃大作！她几乎是本能地旋身拧腰，长枪如毒龙出洞，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刺羽墨轩华中路！这一枪，又快又狠，蕴含着她多年苦练的功力，更是带上了刚才演练枪诀时的那一丝神韵！枪尖一点寒芒，瞬间放大！
然而，羽墨轩华前冲的身形在枪尖及体的刹那，如同违反了物理定律般，以毫厘之差诡异地侧滑半步！枪尖擦着她的衣襟掠过！同时，她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向了华翠璃握枪的右手腕脉门！
好快！好刁钻！
华翠璃反应亦是极快，手腕一沉一抖，试图用枪身格开羽墨轩华的手，同时脚步后撤，想要拉开距离发挥长枪的优势。
但羽墨轩华仿佛预判了她所有的动作。扣向脉门的手只是虚招！在华翠璃沉腕的瞬间，羽墨轩华扣出的手顺势下压，如同灵蛇缠棍，沿着枪身猛地向下一捋！一股沛然莫御、却又凝练到极点的巨力顺着枪身汹涌传来！
华翠璃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震荡力量从枪身上炸开！这力量并非刚猛无俦，而是带着一种高频的、穿透性的震颤，瞬间瓦解了她握枪的力量和身体的重心平衡！她闷哼一声，虎口剧痛发麻，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
就在长枪即将脱手的电光火石之间，羽墨轩华的另一只手如同幻影般探出，稳稳地抓住了枪杆的中段！顺势一带一抽！
破阵长枪，这杆陪伴华家传承无数岁月、在华翠璃手中能发挥出恐怖威能的神兵，竟在第一个照面，就被羽墨轩华空手夺了过去！
“嘶——！”场边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预备队的学生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华老师被空手缴械了？！
华翠璃踉跄一步才稳住身形，右手微微颤抖，虎口处一片通红。她看着羽墨轩华，金色的眼瞳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她清晰地感受到从羽墨轩华手上传来的那股力量……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对“力”和“劲”运用到极致的理解，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手中长枪产生了某种奇特共鸣的熟悉感？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羽墨轩华握着夺来的破阵长枪，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长枪入手，她的气势陡然一变！不再是之前的沉静无波，一股无形的、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的磅礴大势隐隐透体而出！她甚至没有摆什么花哨的架势，只是单手持枪，随意地向前一递！
嗡——！
枪身发出一声低沉浑厚、仿佛龙吟般的嗡鸣！枪尖前方的空气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下！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恐怖枪势轰然爆发！仿佛前方纵有千军万马，亦会被这一枪洞穿！这枪势之凝练、之纯粹、之磅礴，竟隐隐压过了刚才华翠璃全力施展枪诀时的威势！尤其那枪身自发产生的嗡鸣，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唤醒，充满了兴奋与战栗！
此刻，众人的脑海中都响起了羽墨轩华的声音：
“神者，变化之极，妙万物而为言，不可以形诘者也！”
华翠璃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山岳迎面撞上！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这感觉……这枪势……怎么可能？！她甚至有种荒谬的错觉，这杆家传神兵在对方手中，仿佛才真正找到了归宿，释放出了它沉寂已久的、全部的凶威！
羽墨轩华只是递出一枪，便收势而立。那股恐怖的枪势如同潮水般退去。她低头看了看手中依旧在微微嗡鸣的长枪，金色的眼瞳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她手腕一翻，将枪柄倒转，递还给华翠璃。
华翠璃下意识地接过，入手沉重。她看着羽墨轩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破阵长枪，枪身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恐怖一击的余韵，在微微发烫。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道：“……很好。归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羽墨轩华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人群边缘，重新将手插回裤兜，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缴械和枪势爆发从未发生过。
场边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电光火石的交锋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预备队的学生们看向羽墨轩华的目光，已经从崇拜变成了敬畏，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欧阳瀚龙、南宫绫羽和欧阳未来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了然和一丝无奈。墨姐……还是那个墨姐。
时雨则依旧安静地站在角落，帽檐下的眼睛看着羽墨轩华的背影，若有所思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温暖的橘红色。训练结束的疲惫被晚风一吹，倒也消散了不少。
一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大型连锁超市时，未来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超市巨大的广告牌：“哎！新口味薯片上市！海盐柠檬第二件半价！走走走，囤货！”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众人进了超市。明亮的灯光，琳琅满目的商品，周末购物的人群，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未来目标明确地冲向零食区，很快就抱了好几包不同口味的大袋薯片回来。
“给，小时，你的原味。”未来塞给时雨一包。
“墨姐，你的烤肉味超大份！”羽墨轩华默默接过。
“绫羽姐，尝尝这个新出的酸奶洋葱？”南宫绫羽微笑着接过。
“臭老哥，你的重辣火鸡面味！”欧阳瀚龙看着那包包装上画着喷火辣椒的薯片，嘴角抽了抽。
最后，未来低头看着购物篮里剩下的两包海盐柠檬味薯片，动作顿了一下。那清爽的蓝绿色包装，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将她拉回了当年，大家将叶未暝接回家的情景……
篮子里的两包薯片静静地躺着。
未来拿起一包，又拿起另一包，把它们并排放在购物篮里。她抬起头，脸上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声音却比平时轻了一点：“老规矩，海盐柠檬的……多买一包放着。”她没有说给谁放着，但大家都明白。
超市明亮的灯光下，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空气里薯片包装袋的塑料味和超市特有的混合气味，似乎都带上了一点难以言喻的涩然。
欧阳瀚龙看着那两包薯片，抬手揉了揉自己后颈的头发，没说话。
南宫绫羽轻轻吸了口气，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和怀念，她伸手，从未来手中的篮子里拿过其中一包海盐柠檬薯片，指尖在包装袋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声音很轻：“嗯，味道……一直没变。”她像是在说薯片，又像是在说别的什么。
羽墨轩华抱着她那超大份烤肉味薯片，目光似乎也扫过那两包蓝绿色的包装，金色的眼瞳深处，如同古井无波的水面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荡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沉寂。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薯片袋。
时雨将帽檐又往下压了压，抱着自己的原味薯片，沉默地站在一旁。
未来吸了吸鼻子，把另一包海盐柠檬味也放进篮子，用力晃了晃篮子，发出哗啦的声响，大声说：“好啦好啦！结账去！晚上看电影，薯片管够！”
夕阳的余晖透过超市巨大的落地窗，将几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推着购物车走向收银台，融入周末超市熙攘的人流中。海盐柠檬的味道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带着一丝淡淡的酸涩和清凉，像一道无声的印记，标记着那段空缺的时光。
三年了。生活还在继续，训练、学习、偶尔的小麻烦、超市的促销……构成了日常的主旋律。那道名为叶未暝的裂痕，并未愈合，只是被时光的尘埃覆盖，变成了心底一块无法触碰的、沉默的疤痕。寻找从未停止，却也像大海捞针，杳无音信。羽墨轩华那句关于“彼岸黎明”的低语，如同一个冰冷的谜题，悬在每个人的心头，却无人能解。
回到地下基地，电影的声音很快充满了活动区。零食袋被撕开，薯片的香气弥漫开来。羽墨轩华安静地坐在她的角落，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烤肉味薯片，目光落在巨大的屏幕上，金色的瞳孔在跳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幽深。欧阳瀚龙和南宫绫羽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偶尔低声交谈几句。未来盘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抱着一大包薯片，看得大呼小叫。时雨蜷在另一个单人沙发里，小口地吃着原味薯片，帽檐下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屏幕。
灯光温暖，声音嘈杂，薯片香脆。
一切似乎都与三年前那个混乱痛苦的清晨之后的日子没什么不同。
只是，储物柜里那盒特意多买的海盐柠檬薯片，安静地躺在角落里，包装袋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它像一个小小的、沉默的祭坛，供奉着一段消失的时光，和一个杳无音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