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往事？尘世英灵（一）（2/2）
另一位负责整理典籍的人族侍者则带着学者式的严谨推测：“也可能她的灵智开启方式与常人不同？毕竟身负两种强大的狐族血脉，又这么小就能化形……或许她的‘语言’，不是我们常用的这种？”
这些议论偶尔会飘进瀚和凝的耳朵里。凝会微微蹙眉，但并非因为侍者的话语，而是源于一丝对自己教导方式是否正确的怀疑。瀚则总是温和地安抚妹妹：“别急，凝。你看她的眼睛，比最清澈的泉水还要明亮。她听得懂，感受得到。或许，她的声音，需要特别的钥匙才能开启。又或者……”他望向花园里那个安静的小身影，眼中带着洞悉的光芒，“她的‘语言’，本就不在唇齿之间。”
小狐女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议论。她依旧每天赤着脚在神庭里探索，像一只好奇心永不满足的小精灵。她会突然停下脚步，歪着头，四只耳朵同时竖起，专注地倾听着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或是远处溪流的潺潺声，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仿佛在欣赏一场无人能懂的交响乐。她喜欢把花园里掉落的花瓣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在平整的石板上摆出各种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含义的图案，有时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有时像一片舒展的叶子。当凝或者瀚靠近时，她会献宝似的指着自己的“作品”，大眼睛亮晶晶的，无声地传递着“看！漂亮吗？”的讯息。那眼神里的灵动和潜藏的、等待夸奖的调皮，让凝和瀚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这一天，春日的阳光格外和煦，花园里的花朵仿佛一夜之间全都苏醒了，争奇斗艳。小狐女像往常一样，坐在落地窗前，小手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望着窗外一片新翻的土地——那是精灵园丁准备播种的地方，此刻还显得有些光秃秃的。
看着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满足于隔窗相望。她扭动着小身子从软垫上滑下来，光着脚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间。她小小的身影穿过回廊，避开偶尔路过的侍者，目标明确地朝着那片新开辟的花圃跑去。阳光照在她乌黑的头发上，那对狐耳因为奔跑和兴奋而微微抖动着。
终于，她跑到了花圃边。新翻的泥土散发着湿润而略带腥气的气息。她站在花圃边缘，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的小脚丫，又看了看松软的褐色泥土，大眼睛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芒。她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用圆润的脚趾轻轻戳了戳泥土表面，感受着那份松软和微凉。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她两只小脚都踏了进去。
就在她小小的、白皙的脚掌完全踩入松软泥土的瞬间——
仿佛有一圈无形的、充满生机的涟漪，以她小小的身体为中心，无声却迅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没有声音，却仿佛有一声源自大地深处的低沉脉动，在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深处响起。
她脚下的泥土，不再是光秃秃的褐色。无数嫩绿、鹅黄、粉白的小芽，如同被无形的画笔瞬间点染，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条、舒展、绽放！眨眼之间，她立足之处，已然化作了一片繁花似锦、绿意盎然的小小花园！绿草如茵，野花烂漫，甚至有几株小小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小腿，亲昵地蹭了蹭，开出了几朵淡紫色的小花。
这仅仅是开始！
那圈无形的涟漪所过之处，整个花园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原本就盛开的花朵，花瓣瞬间变得更加饱满娇艳，色泽浓郁欲滴，散发出比平时浓郁数倍、沁人心脾的芬芳！那些含苞待放的花蕾，如同快进镜头般，“啵啵啵”地次第绽放！树木的枝叶更加苍翠欲滴，叶脉清晰如同流淌着翡翠。就连花园角落里几株因为前段时间移植而有些蔫头耷脑的灵草，此刻也猛地挺直了腰杆，叶片变得油光水亮，散发出勃勃生机！
更远处，神庭边缘靠近山壁的地方，几处裸露的岩石缝隙中，竟然也奇迹般地钻出了坚韧的绿意，点点野花点缀其中！连流淌过花园的小溪，水流都似乎变得更加欢快清澈，水底的鹅卵石被冲刷得闪闪发亮，水草摇曳得更加舒展，鱼儿也仿佛受到了感染，跃出水面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整个曦光神庭的花园，乃至其边缘的山地，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完成了一次从“美丽”到“生命狂欢”的惊人蜕变！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香甜醉人。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侍者——精灵、石灵、人族——全都目瞪口呆，手中的工具“啪嗒”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他们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欢欣鼓舞的脉动，感受着空气中浓郁到几乎实质化的生机，看着那个站在花丛中心、仿佛被自然簇拥着的小小身影，震惊得无以复加。
瀚和凝的身影几乎在异变开始的瞬间就出现在了花园入口。瀚感受着空气中浓郁到极致的水汽与蓬勃的生命气息交融，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明悟。凝看着那被疯长的花草温柔环绕、小脸上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阳光般温暖笑容的小狐女，冰蓝色的眼眸剧烈地波动起来，一个被忽视了一年的真相，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她并非不能言语！
她的沉默，并非愚钝！
她的“声音”，从未消失！她的“语言”，早已存在！
她一直在“说”，用她的整个生命，用她与生俱来的、对这个世界最深沉最纯粹的爱，在与脚下的大地、与头顶的天空、与这方世界的每一缕风、每一滴露水、每一片叶子进行着最亲密的对话！那是一种超越了凡俗语言、直抵世界本源的神奇共鸣！她的喜悦，她的好奇，她的“声音”，都化作了滋养万物的生机，化作了草木的欢歌，化作了大地的脉动！
凝快步上前，轻盈地穿过那一片因小狐女而更加繁盛的花丛。她蹲下身，平视着女孩那双依旧纯净、此刻却仿佛映照着整个春天、整个世界的璀璨眼眸。女孩似乎感受到了凝剧烈波动的情绪，伸出沾着一点泥土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凝的脸颊，仿佛在安慰她。
凝握住那只小小的、温暖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与笃定：“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小家伙。” 她抬头看向走过来的瀚，兄妹俩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已心意相通。
瀚看着被花草眷顾的女孩，脸上是欣慰而了然的笑意，他对着凝轻轻点头。
凝再次看向女孩，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温柔的光，如同融化的春水。她用手指轻轻拂去女孩鼻尖上沾着的一点泥土，声音清晰而郑重，如同在宣告一个神圣的名字：
“从今往后，你就叫‘苏无言’。随你的狐族姓氏‘苏’。”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这因女孩一脚踏下而变得生机勃勃、如同神迹降临般的花园，语气中充满了理解与深深的期许：
“因为你的‘无言’，便是这方世界，最动听、最宏大、最充满生机的语言。你的心，你的爱，早已在与万物共鸣。”
小狐女苏无言，似乎听懂了这个名字的含义。她那双纯净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凝”这个人，而不仅仅是她的身影。她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个比春日阳光还要明媚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懵懂，一丝被理解的喜悦，还有一丝潜藏在那纯净灵魂深处、等待破土而出的、属于未来的、如同爱莉希雅般温暖世界、也乐于与万物嬉戏的博爱与灵动的光芒。她甚至调皮地晃了晃脑袋，让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狐耳也跟着抖了抖，仿佛在说：“这个名字，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