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逃离鹰翼联邦（1/2）

铁柱和虎妞的心沉甸甸的，拎着连夜收拾好的大包小裹站在路边。新城港的夜风带着刺骨的湿冷和愈发浓烈的、令人不安的臭氧与铁锈混合的气味。街道上，闪烁的霓虹灯牌投射出“新鲜肉块24小时供应”和“迪贝露大人爱您”这样诡异又矛盾的标语。路灯下，稀疏的行人如同梦游，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对着垃圾桶毕恭毕敬地鞠躬，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进行某种荒诞的述职报告。

“柱子，这地方邪门透顶了！”虎妞裹紧了外套，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咱得赶紧走，回九牧！一刻也不能待！”

张铁柱面色凝重如铁，点了点头，伸手拦下了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驾驶座上的司机是个鹰翼联邦常见的白人中年男子，只是他的状态让夫妻俩心里“咯噔”一下。司机脸上挂着一种极其僵硬、如同劣质面具般的“微笑”，嘴角咧开的弧度固定不变，眼神却空洞地直视前方，仿佛焦距落在无限远处。

“去机场。”张铁柱用生硬的通用语说道，拉着虎妞坐进了后座。

车子启动，立刻展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协调。前方路口亮着刺眼的红灯，司机却仿佛完全没看见，一脚油门就轰了过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叫！虎妞吓得惊叫一声，死死抓住扶手。而当下一个路口绿灯亮起时，司机反而猛地一脚踩死刹车，将车稳稳停在停止线后，身体前倾，双手紧握方向盘，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那绿灯，仿佛在等待某种未知的指令，脸上那诡异的“微笑”纹丝不动。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闯红灯，停绿灯，险象环生却又诡异地没有发生任何事故。车窗外的城市景象飞快掠过，扭曲的灯光、行为怪异的路人、意义不明的标语，交织成一幅令人窒息的末日浮世绘。夫妻俩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邪门！太邪了……”虎妞嘴唇哆嗦着，用只有两人能听懂的方言低语。

“忍着点，到机场就好了。”张铁柱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他的手心也全是冷汗。这趟车程，仿佛穿越的不是城市街道，而是某种疯狂意志的神经末梢。

终于，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的新城港国际机场出现在眼前。然而，一进入航站楼，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的鲜红信息如同冰冷的铁锤，瞬间砸碎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

【紧急通知】

受极端雷暴天气影响，新城港国际机场所有进出港航班无限期取消。

迪贝露大人正在全力稳定大气环境，请各位旅客保持耐心与秩序，相信迪贝露大人的指引。

显示屏下方，候机大厅里挤满了滞留的旅客。但与想象中的混乱、焦虑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和麻木。大多数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或者某个虚无的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等待神情。少数人则在无意识地重复着简单的动作：一个男人不停地用手机屏幕摩擦着自己的脸颊；一个女人则对着空气低声哼唱着一首不成调的摇篮曲；还有几个孩子，安静地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光滑的地板上画着意义不明的、扭曲的螺旋图案。

张铁柱拉着虎妞挤到服务柜台前。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真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翻滚的紫黑色云层低得仿佛触手可及，粗大的惨白色闪电如同狂暴的巨蟒，一刻不停地撕裂着天空，将整个机场映照得忽明忽暗，雷声滚滚，震得玻璃嗡嗡作响。这绝不是“很快能过去”的样子！

柜台后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士，她脸上带着训练有素的、标准的职业化微笑，但眼神却和街上那些人一样空洞。

“excuse me, when will the flights resume?”（请问航班什么时候恢复？）张铁柱尽量让自己的通用语清晰些。

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弧度没有丝毫变化，声音甜美却毫无起伏，如同播放录音：“尊敬的旅客，由于不可抗力因素，所有航班暂时取消。迪贝露大人正在努力调整大气环流，排除干扰。请相信迪贝露大人，很快一切都会恢复正常。请您安心等待，享受机场的便利设施。” 她说话时，眼睛甚至没有聚焦在张铁柱脸上，而是越过他的肩膀，投向某个虚空。

“很快？你看看外面！”虎妞忍不住指着窗外那毁天灭地的雷暴，声音拔高，“这能叫很快过去？！人都要被劈死了还等？！”

工作人员依旧维持着那完美的微笑，仿佛虎妞只是在谈论天气：“迪贝露大人的计算是绝对精准的。混乱是暂时的，秩序必将降临。请保持对迪贝露大人的信心。”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宗教般的狂热内核。

夫妻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荒谬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这个世界疯了！所有人都疯了！只有他们两个还清醒着？可为什么？他们同样生活在这个联邦，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就在这时，张铁柱感觉口袋里的红皮小册子硌了他一下。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他下意识地伸手进口袋，紧紧攥住了那本印着李老语录的小册子。这本在九牧几乎随处可见的读物，此刻却仿佛带着某种滚烫的温度。

“柱子？”虎妞察觉到了丈夫的异样。

张铁柱没有回答，只是攥着小册子的手更紧了。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在末日景象下依然麻木等待、对迪贝露深信不疑的人群，再看看自己手中的红皮书，一个几乎让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想法涌上心头：难道是领袖？是李老的思想在保护着他们，让他们在这席卷一切的疯狂浪潮中，守住了一丝清明？

“虎妞……”张铁柱的声音干涩而低沉，“走！机场没指望了！去港口！坐船！”

机场内的广播还在用甜美的女声播报“天气正在好转，迪贝露大人感谢您的耐心”。顶着外面越来越狂暴的风雨，夫妻俩再次拦下一辆出租车——这次司机同样诡异，但两人已经无暇他顾——直奔新城港客运码头。

然而，码头的景象比机场更加令人绝望。

巨大的铁丝网和临时搭建的金属路障将整个港区入口封锁得水泄不通。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装甲车横在路中，荷枪实弹、穿着深灰色数码迷彩作战服的鹰翼联邦士兵面无表情地矗立在雨幕中，头盔下的目光锐利而冰冷，如同扫描仪般审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探照灯刺目的光柱在湿漉漉的地面、集装箱和停泊在泊位上的几艘货轮之间来回扫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海水腥咸味和士兵身上散发的、冰冷的金属与机油混合的气息。

“轮渡！我们要坐轮渡！”虎妞隔着老远就冲着封锁线大喊，声音在风雨和引擎的轰鸣中显得微弱。

一个戴着军官臂章、身材高大的白人上尉走上前，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流下，眼神如同冰锥：“港口全面封锁！所有民用航运暂停！立即离开！重复，立即离开！”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封锁？为什么？！我们要回国！”张铁柱上前一步，试图交涉。

“执行迪贝露大人的最高安全指令！任何未经许可试图离境者，将被视为潜在威胁！最后一次警告，离开！”上尉的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周围的士兵也齐刷刷地将枪口微微抬起，动作整齐划一，透出森然的杀气。

冰冷的雨水浇透了夫妻俩的衣衫，寒意刺骨。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和士兵们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神，他们明白，这条路彻底断了。这个联邦，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由“绝对理性”构筑的疯人院监狱！

“柱子……怎么办？”虎妞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攫住了她。

张铁柱看着戒备森严的港口，又回头望了一眼如同巨兽巢穴般闪烁着不祥电光的城市深处，猛地一咬牙：“回去！回店里！那里还有存粮，有厚墙！躲起来！熬过去！九牧一定会派人来的！一定会！” 这是他唯一的信念，如同在狂涛中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两人拖着沉重的行李，在士兵冰冷的注视下，失魂落魄地转身，准备再次冲入那片疯狂的城市雨幕。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

“站住！” 一声厉喝自身后响起！刚才那名上尉，带着两名同样魁梧、眼神锐利的士兵，如同猎豹般迅速冲了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根据迪贝露大人第731号补充指令，筛查所有在异常时段内频繁移动、意图离境的可疑人员！你们的行为模式高度异常！”上尉的声音冰冷如机器，“现在，因涉嫌私自携带违禁品试图偷渡出境，对你们进行拘捕审查！放弃抵抗！”

话音未落，两名士兵已经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动作迅捷而粗暴！张铁柱下意识地想要反抗，但对方受过严格格斗训练，配合默契，一人猛地扭住他的胳膊反剪到背后，另一人则掏出了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锃亮的金属环瞬间锁死了他的手腕！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男人！我们没犯法！”虎妞尖叫着扑上去，立刻也被另一名士兵牢牢控制住，同样被戴上了手铐。沉重的行李“哐当”一声散落一地，在泥水里翻滚。

“违禁品？什么违禁品？！你们这是诬陷！”张铁柱奋力挣扎，古铜色的脸因愤怒而涨红，手臂上虬结的肌肉贲张。

“所有物品需要接受迪贝露大人的神圣扫描！”上尉面无表情地一挥手，“搜！”

两名士兵立刻粗暴地开始翻检他们散落的行李包裹。衣物、几包饼干、虎妞舍不得扔的擀面杖、几瓶老干妈辣椒酱被一件件粗暴地扯出来扔在地上。就在一名士兵粗暴地搜检张铁柱的上衣口袋时，那本红皮烫金、印着李老的头像的薄薄小册子，掉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封面上慈祥而睿智的面容在探照灯下清晰可见。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零点几秒。

那名正要弯腰捡起小册子的士兵，动作猛地一顿！他空洞的眼神，在接触到封面上那双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智慧与力量的眼睛时，如同被强光刺中，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脸上那种程序化的冰冷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纹，仿佛某种被深埋的东西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旁边的另一名士兵，目光扫过那本红皮书时，身体也微不可查地僵直了一瞬，按在枪套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