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银河号与弗朗索瓦(1/2)

深灰色的钢铁巨兽——那艘造型凌厉、充满力量感的战列巡洋舰——彻底撕开了雨雾的帷幕,如同从深海的噩梦中挣脱而出的守护巨神,威严地横亘在即将倾覆的“大洋信使号”与未知的死亡之间。冰冷的雨点砸在它厚重的装甲上,溅起细密的水花,更添几分肃杀。舰艏劈开浑浊的浪涛,巨大的主炮塔沉默地指向天际,舰桥上不见寻常战舰的忙碌人影,只有一片深邃的、近乎死寂的黑暗,唯独指挥室的位置透出几缕昏黄的光线,更显得这艘巨舰神秘而孤独。

在战舰高耸的舰桥指挥室内,一个身影正对着舷窗外那片刚刚吞噬了黑色潜艇、此刻还翻涌着油污和气泡的海域,挥舞着拳头,唾沫横飞地咆哮着。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魁梧的身躯裹在一件被海水和硝烟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的旧式海军将官大衣里。满脸浓密、如同钢丝刷般的络腮胡几乎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燃烧着怒火、如同老鹰般锐利的眼睛。他嘴里死死咬着一个海泡石烟斗,浓烈的烟雾随着他激烈的咒骂不断喷涌出来。偌大的指挥室里,竟只有他一人!

“天杀的!下地狱一万次的腌臜海蛆!蛆虫都不如的烂污玩意儿!”船长的声音洪亮得如同舰炮怒吼,带着浓重的、难以模仿的幻鸢城口音,每一个词都像是裹着火星砸出来,“袭击平民!袭击手无寸铁的客轮!你们这些该被鲸鱼粪噎死的杂种!海王星瞎了眼才让你们这堆臭烘烘的垃圾飘在海面上!诅咒你们的鱼雷都变成塞屁股的腌黄瓜!诅咒你们的潜艇锅炉炸成一千块喂给最低贱的比目鱼!我弗朗索瓦?雷?纳维戈塔尔的靴子底都比你们这群深海臭虫高贵一万倍!下地狱去吧,你们这些该被吊死在桅杆上风干的烂海藻养的杂碎!”

他骂得酣畅淋漓,仿佛要将积压的怒火和对卑劣行径的极度憎恶全部倾泻出来。烟斗里的火星随着他剧烈的动作明灭不定。在他身后,那些本应站满军官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仪表盘和闪烁着复杂数据的屏幕无声地陪伴着这位孤独的船长。

骂声稍歇,弗朗索瓦船长深吸一口浓烟,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雷达屏幕和望远镜中那艘正在绝望挣扎、倾斜角度越来越大的白色巨轮。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只见他心念微动,右手手指看似随意地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轨迹。刹那间,一抹温暖而明亮的橙色光芒自他指尖一闪而逝,迅速扩散至整个舰桥控制台的核心区域。

嗡……嗡……

战舰内部深处传来低沉的、非机械的共鸣声。侧舷靠近水线位置的几个特殊舱门无声滑开。伴随着轻微的喷气声,十艘造型独特、线条流畅的橙色高速救援艇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精准投掷,瞬间被“送”入了汹涌的海面!这些救生艇入水后引擎立刻启动,艇身两侧展开稳定鳍,以惊人的稳定性和速度,破开浪花,精准而迅速地朝着正在沉没的“大洋信使号”疾驰而去!橙色的艇身在灰暗的海天之间划出十道醒目的生命线,而这一切,竟无一名水手操作!

“快!快!动作再快点!把那些可怜的人给我捞上来!一个都不能少!”弗朗索瓦船长对着空无一人的指挥室吼道,仿佛在命令着无形的船员,烟斗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大洋信使号”上,绝望的哭喊已被一种混合着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哽咽所取代。当那十艘如同神兵天降般的橙色小艇冲破雨幕,如同钢铁海豚般灵巧地贴近严重倾斜的船舷时,生的希望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眼睛。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小艇在靠近后,自动放下了舷梯和防护网,如同有生命般等待着幸存者登艇。

“救生艇!救生艇来了!”

“上帝保佑!我们得救了!”

在船长和大副声嘶力竭的命令以及船员们拼尽全力的维持下,濒临崩溃的秩序被强行拉了回来。按照海难救援的最高原则,妇女、儿童、老人被优先引导向相对安全的、靠近救援艇的船舷。船员们用绳索、搭板甚至人墙,在倾斜湿滑的甲板上构筑起生命的通道。

“女人和孩子先走!快!”

“扶好老人!小心脚下!”

“别挤!按顺序来!都能上船!”

欧阳未来、南宫绫羽和时雨被船员们迅速归类到“孩子”的优先序列中。南宫绫羽本能地想拒绝,想要参与到救援的行列中,但看到未来和时雨苍白的脸,以及船员不由分说的引导,她抿了抿唇,护着两人快速向最近的救援艇移动。羽墨轩华则默默地站到稍后的位置,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确保没有混乱波及到她们。她身形矫健,即使在倾斜的甲板上也稳如磐石。

叶未暝和欧阳瀚龙同样被船员催促着:“你们两个小子,快跟上!去那边上艇!”

然而,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摇了摇头。欧阳瀚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们没事,让她们和老人先走!我们最后!”叶未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和欧阳瀚龙一起,主动退到了维持秩序的船员队伍旁边,帮助搀扶那些腿脚不便的老人,或是用身体挡住滑向低处的杂物。他们年轻的身躯在风雨中挺得笔直,眼神里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担当。

救援过程紧张而高效。橙色的救援艇如同不知疲倦的海上精灵,一趟趟地在巨大的、正在缓缓倾倒的客轮和远处的战舰之间穿梭。每一次靠近,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危险的漂浮物;每一次离开,都载满了惊魂未定但重获希望的生命。当小艇载满人后,便会自动驶离,精准地返回战舰侧舷,由战舰上伸出的吊车将其收回,清空后再自动放出,整个过程高效得令人咋舌,却看不到任何操作人员。

当最后一艘救援艇载着最后一批船员以及主动殿后的叶未暝、欧阳瀚龙、羽墨轩华离开时,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轰隆隆……

失去了所有支撑和平衡的“大洋信使号”发出一声悠长而绝望的金属哀鸣。庞大如山的船体,带着它曾经的奢华与安宁,带着无数破碎的梦想和刚刚经历的噩梦,无可挽回地、加速向右侧翻倒!巨大的烟囱率先砸入海中,激起滔天的浪花。船体在巨大的水压下扭曲、断裂,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冰冷的海水贪婪地涌入每一个舱室。仅仅几分钟后,这艘曾代表人类远洋梦想的白色巨轮,便只剩下船艉最后一点模糊的轮廓,在翻滚的泡沫和油污中,缓缓地、彻底地沉入了无光的深渊。海面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一片狼藉的漂浮物,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惨剧。

救援艇载着最后的幸存者,在沉默而肃穆的气氛中,驶近了那艘将他们从死神手中夺回的钢铁巨舰。战舰侧舷放下了巨大的舷梯和网兜。令幸存者们再次感到惊奇的是,迎接他们的并非成群的水兵,只有冰冷的钢铁和自动运转的辅助设备。

惊魂未定、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幸存者们,依靠着舷梯扶手和彼此搀扶,艰难地爬上冰冷空旷的钢铁甲板。脚下坚硬的触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但劫后余生的茫然、后怕以及对这艘神秘巨舰的疑惑,依旧写在每个人的脸上。人们互相搀扶着,低声啜泣着,或是茫然地环顾着这艘庞大得令人窒息、却又寂静得诡异的战舰。

就在这时,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考究但此刻同样湿透狼狈的老先生,在踏上甲板站稳后,目光无意间扫过战舰那高耸的舰艏。他的视线凝固了,身体猛地一颤,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扶住冰冷的船舷,手指颤抖地指向舰艏水线以上、用粗犷有力的线条深深蚀刻在厚重装甲板上的几个巨大字母。

那字母的形态优雅而古老,带着独特的卷曲和连笔,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正是幻鸢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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