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副将力挺破疑云(1/2)

炭笔尖在素绢上顿了半刻,墨点微微晕开。我盯着那八个字——“传令、炊班、哨岗”,指节压着布面边缘,没再动。

天光已透进帐帘,灰白一片,映得案角的铠甲泛出冷色。一夜未眠,肩伤隐隐发胀,像有铁丝缠绕筋骨,一抽一扯。我没唤医官,也没起身活动,只是坐着,一遍遍回想昨夜听到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名字、每一条路径。

流言不是凭空生的。它要有人播,有人传,有人信。

我正想着,帐外传来脚步声,沉重有力,踏在冻土上发出闷响。是副将。他没通报,直接掀帘进来,带进一股寒气。

“你还没睡?”他声音压着火,“我刚从训练场回来,旗语兵连变阵口令都念错两次。士兵们私下说……说你那新阵没人批,是拿命试出来的。”

我没抬头:“我知道。”

“你知道?”他猛地拍案,“那你坐在这儿干等?等他们把你的功劳全抹了,等弟兄们连刀都不敢跟你举?”

我抬眼看他:“现在跳出来辩,只会让人说我在怕。”

“怕?”副将冷笑一声,摘下腰刀往案上一搁,刀鞘撞在木头上有声脆响,“你枯松岭三百人截敌重骑,血战到天明,救回七个掉队斥候,连老将军都说此战可入军史。这些事是谁拼出来的?是你!现在倒有人说你欺世盗名?”

我沉默。

他知道我在忍,可他忍不住。

他转身就走,手握上门帘时顿了顿:“我去炊房。”

我明白他要去哪儿。

午间伙食时辰,炊房最热闹。几十个士兵围坐一圈,端着陶碗吃饭,闲话最多,也最容易散播消息。

我仍坐在帐中,耳听着远处隐约的人声起伏,却不去看。

半个时辰后,士兵甲匆匆走过主营道,嘴里嘀咕着什么。我站在营帐门口,没叫他,只听清了一句:“……副将站上箱子,说谁再敢乱讲陆将军,先问他刀答不答应。”

他话音未落,见我立在门前,立刻噤声,低头快步走了。

我没拦他。

阳光斜照在校场中央,旗杆影子拉得很长。风不大,但旗帜绷得笔直,猎猎作响。我望着那面大旗,看了许久。

然后转身回帐。

素绢还摊在案上。我取笔,在角落添了一行小字:“非孤行者。”

笔画干净利落,墨迹未干。

我收起素绢,放回内袋,正襟坐下。右手搭在剑柄上,掌心贴着冰冷的金属,缓缓收紧。

帐外人声渐起,是下午操练的钟响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整齐划一。

不多时,副将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汗,衣领敞开,神情却爽利。

“我说完了。”他靠在门边,喘了口气,“我把枯松岭那一仗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谁活下来了,谁战死了,谁被你从尸堆里拖出来,谁因为你一句调度少挨一刀。我都说了。”

他盯着我:“我还当着所有人面拔了刀,放在膝上。我说,若新阵败,我第一个冲进敌阵赎罪;若有人再污蔑你,先问过我这把刀。”

帐内安静。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也不急,解下披风甩在一旁,坐到矮凳上:“你猜怎么着?张老七——就是那个总躲你眼神的工兵——吃完饭没走,留到最后问我:‘副将,那三点联动,真能救人命?’”

我指尖在剑鞘上轻轻一弹。

“我说,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他又道:“还有几个第三营的士卒,原先嚼舌根最凶,今天训练时反倒盯旗语盯得最紧。有个小子甚至主动问班长,下次演练能不能调去前阵学信号。”

我点头。

他知道我不擅言辞,更不擅争口舌之利。战场之上,我靠的是判断、节奏、生死之间的决断。可人心一旦动摇,再多的胜仗也会被说成侥幸。

唯有信任,能撑起一支军队。

而今天,是他替我扛起了这份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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