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压力的煎熬（2/2）

她抱着一本厚厚的参考书，正站在书架的另一端，似乎是要找什么资料。她的目光，恰好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

沈星河在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无法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警惕。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复杂的东西——不是同情，不是安慰，而是一种……确认。一种“你还在，我也还在，我们都还在这地狱里”的、近乎残酷的共鸣。她的眼神像一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穿透了他所有的伪装，照见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慌和脆弱。

沈星河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他想开口，想说“我快撑不住了”，想问她“我们该怎么办”，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只是死死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求助和无法言说的痛苦。

清莲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甚至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她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动作快得像是错觉。然后，她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他身边书架的一本书上，仿佛只是偶然瞥见一个碍事的障碍物。她没有停留，甚至没有改变步伐的节奏，抱着书，径直从书架另一端走过，身影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书架阴影里。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秒。没有言语，没有触碰。只有那短暂到极致、却沉重如千钧的眼神交汇。

但就是这短暂的一瞥，对沈星河而言，却像在即将溺毙时，被人强行按入一口冰水，刺骨的寒冷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却也奇异地唤醒了他一丝濒临涣散的神智。他看懂了她的警告：不能崩溃，不能露出破绽，坚持下去。他也感受到了那种冰冷的联结：他们是一体的，无论多痛苦，都必须一起扛下去。

沈星河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但他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清莲那冰冷而坚定的眼神，像一剂强心针，又像一道枷锁。他痛苦，但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痛苦。这份认知，带着绝望的安慰，也带着无法挣脱的宿命感，让他重新获得了一丝支撑下去的力量。他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和冷汗，挣扎着站起来。他不能倒在这里。

而另一边，清莲在转身离开的瞬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一丝因看到沈星河惨状而泛起的、微弱的涟漪强行压了下去。同情是奢侈品，软弱是致命的。她必须更冷，更硬，才能带着他，或者说，利用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那次无声的交汇，对她而言，是一次风险评估和必要的警示。沈星河的状态很危险，但她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靠他自己熬过去。她握紧了手中的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步伐却更加坚定地走向自习区。她必须变得更强大，才能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大的风浪。

压力的煎熬仍在持续，如同阴湿的梅雨天气，看不到尽头。但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两颗被罪恶捆绑的灵魂，在一次无声的眼神交换中，再次确认了彼此的位置，也预演着未来更加艰难的道路。他们一个在崩溃的边缘挣扎求生，一个在冰冷的压抑中淬炼意志，共同等待着未知的、或许更加严峻的考验。校园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