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痕迹的清理（2/2）

沈星河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执行着她的指令。他被清莲这种超乎常人的冷静和缜密彻底震慑住了。在刚刚经历了弑父、毁尸这种足以让人精神崩溃的巨变后，她竟然能如此条理清晰、一丝不苟地处理这些细节？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他感到恐惧，却又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依赖感——仿佛只要跟着她做，就能在这片黑暗中找到一条生路。

两人沉默地忙碌着。清莲是主导者，不断发出简短的指令：“这里，再擦一下。”“那个角落，有血点，盖住。”“把我们的脚印往那边多延伸一些，弄乱。” 沈星河则尽力配合，虽然动作笨拙，时常因为恐惧和恶心而停顿，但总体上，一种在极度压力下催生出的、冰冷的默契，正在慢慢形成。他们不再需要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这种默契，建立在如此可怕的基罪之上，显得格外沉重和悲哀。

在清理到石灰池附近时，那股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再次扑面而来。清莲皱紧眉头，强忍着不适，仔细检查池边是否溅上了石灰浆或血迹，并小心地用干燥的泥土覆盖。她也检查了那个用来装石灰的纤维袋，确认上面没有留下清晰的指纹后，将其扔进了还在微微冒泡的石灰池中。袋子接触粘稠浆液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嗤”声，慢慢沉了下去。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堆手机残骸上。她蹲下身，没有用手去碰，而是用两块碎砖像夹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将手机碎片一块块夹起，然后走到石灰池边，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全部扔了进去。碎片在灰白色的浆液中冒了几个泡，便消失不见了。那个储存过她最大耻辱和威胁的工具，终于被彻底销毁，连同里面可能存在的任何线索，一起湮灭在这腐蚀性极强的浆液中。

做完这一切，清莲才微微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和眼角被刺激出的泪水。她再次环顾整个房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上明显的血迹和拖痕已经被灰尘和杂物覆盖或模糊，脚印被扰乱，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也被粗糙地擦拭过。虽然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尤其是在这种粗糙的水泥地上，但至少一眼望去，不再有特别扎眼的罪证。整个现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被废弃、堆满垃圾、偶尔有流浪汉或小动物停留过的混乱空间，而非一个谋杀现场。

“差不多了。” 清莲的声音带着疲惫，但依旧冷静，“只能做到这样了。雨水会冲掉一些外面的痕迹，但屋里的……听天由命吧。”

沈星河也停了下来，拄着一根木棍，气喘吁吁。他看着被他们“整理”过后的现场，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感油然而生。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这里还发生着暴行、死亡和毁灭。而现在，表面上看，似乎……“正常”了许多。这种人为的“正常”，比血腥本身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看向清莲，她站在昏暗的光线下，侧脸线条紧绷，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刚才表现出来的缜密、果断和强大的执行力，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这真的是那个在学校里总是沉默寡言、眼神忧郁的沈清莲吗？还是说，极致的压迫和绝望，真的能如此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还有一个地方……” 清莲突然低声说，目光投向了房间外那条他们走来时泥泞的小路，“我们来时的脚印，太深了，尤其是……拖东西的痕迹。” 她指的是拖行尸体时留下的特殊痕迹。

沈星河的心猛地一沉。是啊，外面！他们来的时候，雨还很大，地上泥泞，脚印和拖痕一定非常清晰！

“外面……怎么办？” 他声音沙哑地问，带着绝望。外面的范围那么大，怎么可能清理得干净？

清莲沉默了一下，望向窗外依旧淅沥的雨丝：“只能靠雨了。希望雨下大一点，时间长一点，把外面的痕迹冲掉。我们……祈祷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沈星河听出了其中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总有痕迹是无法完全清除的，就像他们犯下的罪，永远烙印在灵魂深处。这或许就是用户提到的“潜在隐患”。

清理工作暂时告一段落。石灰池中的反应也基本平息，只剩下偶尔一个气泡冒出，显示着下方仍在进行的、缓慢的腐蚀。恶臭依旧弥漫，但似乎习惯了一些，或者说，被更深的疲惫和麻木所覆盖。

两人站在被他们粗略“处理”过的现场中央，浑身脏污，精疲力尽。短暂的寂静中，只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持续的雨声。刚才高效的协作像一场短暂的、高度紧张的梦，梦醒之后，是更加沉重的、无法逃避的现实。他们共同完成了一次犯罪的善后，也在这个过程中，被更紧地捆绑在了一起。清莲用她的冷静和缜密，为他们撬开了一丝微弱的生机，但前路，依旧是一片漆黑的、未知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