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墙上的星星之彭佳禾!(2/2)
乔卫东看向她:“确定?”
“嗯。”彭佳禾点头,“这个校长……好像真的懂。”
陈校长笑了:“那太好了!下周一来报到吧,我会亲自带你去见艺术班的老师。”
从学校出来,彭佳禾一直很安静。上车后,她才问:“你真的要给那所学校捐钱?”
“已经捐了。”乔卫东说,“不过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他们的教育理念值得支持。”
彭佳禾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说:“你就不怕我去了还是不好好学?”
“怕啊。”乔卫东老实说,“但我更怕你不去试。有些事情,试过了才知道适不适合。就像你涂鸦,不也是试出来的吗?”
这话说得彭佳禾心里一动。是啊,她最开始涂鸦,只是因为无聊和愤怒。但画着画着,她发现只有在画画的时候,那些堵在心里的东西才能找到出口。
……
入学第一周,彭佳禾差点放弃。
数学课听不懂,英语单词记不住,语文课文背不下来。艺术班的老师虽然好,但也要她学基础素描——从画石膏体开始,枯燥得要死。
周三晚上,她摔了画板:“我不学了!这什么破玩意儿!我要画我想画的,不是这些死板的石膏!”
乔卫东正在客厅看文件,听到动静走过来。他看了看地上裂开的画板,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彭佳禾。
“摔够了?”他问。
“不够!”彭佳禾眼眶红了,“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乔卫东没生气,而是走进画室,从颜料架最底下翻出几张纸。那是彭佳禾入学测试时画的素描——线条歪歪扭扭,透视一塌糊涂。
“这是你一个月前画的。”他把纸摊开,“再看这个。”
他又拿出彭佳禾今天课堂上的练习——虽然还是稚嫩,但至少线条直了,基本形状抓准了。
“你才学了一周,就有进步。”乔卫东说,“素描是基础,就像学写字要先学笔画。你连字都写不好,怎么写出好文章?”
彭佳禾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样吧,”乔卫东说,“我们做个约定。你好好学基础,每周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周末我带你去个地方,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用喷漆也行。”
“真的?”
“真的。但前提是,学校的功课不能落下。”
彭佳禾想了想,点点头:“成交。”
乔卫东说到做到。那个周末,他真带彭佳禾去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区——不是她之前偷偷摸摸去的那种,而是正规的、允许涂鸦的艺术区。那里已经有很多作品,风格各异。
“这片墙归你了。”乔卫东指着一面空白的水泥墙,“画什么都行,但有一个主题——‘改变’。”
彭佳禾盯着那面墙,脑子里突然涌出很多东西。她拿起喷漆罐,开始画。
这一次,她没有画破碎的蝴蝶。她画了一颗种子,在水泥裂缝中发芽,长出嫩绿的叶子。
种子旁边,是一个小女孩的背影,正在往墙上画画。更远的地方,是高楼大厦,但中间有一条路,通向远方。
她画了整整一个下午。乔卫东就在旁边等着,偶尔接个电话,大部分时间静静看着她画。
画完最后一笔,彭佳禾退后几步,看着自己的作品。夕阳的余晖照在墙上,给画面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怎么样?”她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乔卫东看了很久,然后说:“比之前的好。”
“好在哪?”
“之前你的画里只有愤怒和悲伤。”乔卫东指着墙上的种子,“但这个,有希望。”
彭佳禾的鼻子又酸了。她用力眨眨眼,把那股情绪憋回去。
回家的路上,她突然说:“我今天数学小测,及格了。”
乔卫东笑了:“厉害啊。想要什么奖励?”
彭佳禾想了想:“我想去看我妈。”
车里安静了几秒。乔卫东说:“好,明天去。”
……
彭海葬在郊区的公墓。彭佳禾已经一年多没来了——上次来还是陆远喝醉了硬拉她来的,结果他在墓前哭得死去活来,她反而一滴眼泪都没掉。
这次不一样。乔卫东开车,在路上买了花,白色的百合。他没问彭佳禾要说什么,只是把花递给她,然后站在不远处,给她空间。
彭佳禾走到墓前。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笑得温柔。她才三十四岁就去世了,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
“妈。”彭佳禾开口,声音有点哑,“我……我最近过得还行。”
她顿了顿,像在组织语言:“有个叫乔卫东的人,你肯定不认识。他把我从街上捡回去了,给我住的地方,送我去上学。学校……其实也没那么讨厌。老师说我画画有天赋,让我好好学。”
风吹过墓园,树叶沙沙作响。
“陆远还是老样子,整天醉醺醺的。我不想回去了,妈。那个房子里全是回忆,压得我喘不过气。”彭佳禾的声音开始发抖,“我想重新开始,可以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和远处公墓管理员修剪草坪的声音。
彭佳禾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她终于哭了,不是号啕大哭,是无声的流泪,肩膀一抖一抖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抬头,看见乔卫东递过来一张纸巾。
“哭够了就起来。”他说,“地上凉。”
彭佳禾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站起来时,腿有点麻,乔卫东扶了她一把。
“我跟你说个秘密。”乔卫东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我也有过活不下去的时候,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不如一了百了。”
彭佳禾惊讶地看他。
“但我没跳下去。”乔卫东继续说,“不是因为有多坚强,而是因为我想,万一明天有好事情呢?万一呢?”
他转头看彭佳禾:“你现在觉得难,觉得累,觉得学不进去,这都正常。但你要相信,只要往前走,总会遇到好事情。
比如今天数学及格了,比如画了一面很棒的墙,比如……有人愿意陪你来看妈妈。”
彭佳禾的眼泪又涌出来了。但这次,她没躲,任由它们流下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问,声音闷闷的。
“因为我觉得你值得。”乔卫东说,“不是因为可怜你,是因为你真的值得。”
回程的路上,夕阳西下。车子在高架上行驶,窗外的城市被染成温暖的金红色。
彭佳禾忽然说:“我以后……能叫你干爹吗?”
乔卫东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彭佳禾一眼,女孩看着窗外,耳朵有点红。
“随你。”他说,“不过叫了就不能反悔了。”
彭佳禾转过头,很认真地说:“不反悔。”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小声地、别扭地喊了一声:“干爹。”
那声音轻得像羽毛,但乔卫东听到了。他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客套的笑,而是真正开心的笑。
“嗯。”他应了一声,“回家吧,闺女。”
车子驶向城市的灯火。彭佳禾看着窗外,忽然觉得这个她曾经恨透的城市,其实也有温暖的颜色。
就像她在墙上画的那颗种子,终于找到了可以扎根的土壤。虽然还很脆弱,虽然未来还有很多风雨,但至少,它开始生长了。
而她,彭佳禾,十七岁,街头涂鸦少女,曾经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现在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会等她放学、会陪她扫墓、会因为她数学及格而高兴的干爹。
这感觉,不赖。真的,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