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以物易物的回归(2/2)
更深处的问题在于,人们已经习惯了用货币进行抽象思维。 他们习惯于思考“这个东西值多少钱”,而不是“这个东西凝结了多少劳动,能满足我什么具体需求”。货币简化了交易,也异化了人们对价值本身的感知。如今要回归到最原始的价值判断,他们感到无所适从,甚至…智力上的挫败。
岩试图出面协调,他凭借自己的威望和对物品的了解,帮助几对族人达成了看似公平的交换。但他无法照看所有的交易。而且,他自己也感到心力交瘁,这种缺乏统一尺度的交易,效率极其低下,充满了不确定性。
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想用家里仅剩的一块兽皮换一点能缓解孩子病痛的草药。她找遍了所有可能的人,却无人愿意交换,要么是对方没有草药,要么是嫌她的兽皮不够大、不够好。她绝望地蹲在墙角,哭泣着:“要是…要是还有珠子就好了…至少…至少我能知道该找谁,能换到多少…”
她的哭诉,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他们憎恨旧货币带来的灾难,却又无比怀念它带来的…“便利”。那种将复杂价值关系简化为一个数字的便利。
钱贝贝在离开前,通过系统残留的监控点,看到了这荒谬而又心酸的一幕。她对此并不意外。
“路径依赖。”她低声自语,用了一个原来世界的经济学术语,“一旦习惯了更复杂的工具,就再也回不去原始状态了,哪怕那个工具曾经带来过灾难。打破的信任和习惯,比重建一座仓库要难得多。”
龙奕煊对此更是嗤之以鼻:“庸人自扰。弱肉强食,直接取用便是,何须这般麻烦?”他始终无法理解凡人这种在交换中体现的、复杂的纠结与痛苦。
以物易物的回归尝试,在短暂的、充满摩擦的亮相后,便迅速陷入了停滞。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旧体系崩溃后,不仅仅是经济上的真空,更是价值尺度和信任体系的彻底瓦解。人们被困在了过去与未来之间的夹缝里,进退维谷。
“新生基金”带来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希望,在现实交易的泥沼中,显得如此遥远。部落的未来,依旧笼罩在浓厚的迷雾之中。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个“神使”会站出来,为他们提供那把曾经带来过辉煌与毁灭的、双刃剑般的“尺子”了。他们必须自己摸索,在废墟和迷茫中,重新找到衡量价值与生存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