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晚宴(2/2)
然后,他嘴角扯动,露出一个扭曲的、近乎破碎的苦笑。没有声音,没有表情变化,只有那个弧度挂在脸上,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那笑容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自嘲,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剩下被命运反复捶打后、灵魂深处最原始的那片荒芜与钝痛。
钥匙早已遗失,也不需要了。
膝盖微屈,脚下地面轰然塌陷半尺!身形如逆射流星冲天而起,五层楼高转瞬即至,足尖在阳台栏杆上轻轻一点,如羽落平沙,无声踏入室内。
灰尘的味道。霉菌的味道。还有……家的味道。
老旧人造革沙发塌陷的弧度,茶几上茶杯永久的印记,墙上全家福里陌生人虚假的笑容,窗台盆栽枯死后蜷曲的尸骸……时间在这里被按了暂停,然后泼上一桶厚厚的、绝望的灰。
他站在客厅中央,像一尊误入记忆墓穴的雕像。
然后他开始打扫。没有用异能,像个最普通的、离家太久终于归来的孩子。找破布,接雨水,擦拭,清扫,归位,扶正。灰尘在斜射的光柱中狂舞,渐渐露出家具本来的肤色。狭小空间里,“家”的形状从灰烬中一点点浮现——尽管破败,却有了温度的回响。
厨房。燃气早断,他找到落灰的煤炉和未潮的煤球。蹲下,用最原始的方式引火。从背包拿出沿路攒的米、风干的肉、在废墟菜地刨出的野葱。淘米,切肉,生火,炖煮。
炊烟从破损烟囱升起,在这片死寂的街区上空画出一道瘦弱的、倔强的直线。
饭菜香弥漫开来。他坐在那张小餐桌旁,坐姿笔直如参加最后的晚餐。夹肉,送入口中,咀嚼。
其实很好吃。肉的纤维感,野葱的辛辣,盐的咸,炭火的烟熏气。
但他吞咽时,喉结每一次滚动都像在吞碎玻璃。味道在舌尖绽放,却在心脏处化为无边无际的苦涩。这顿饭没有奶奶夹来的菜,没有爷爷倒的酒,没有“慢慢吃别噎着”的唠叨,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时光的废墟里,吞咽孤独。
他一口一口,吃完所有。汤汁喝尽,碗筷洗净,放回原处。
最后,他站在房间中央。暗红瞳孔缓慢地、深沉地环视——扫过沙发,茶几,照片,窗台,每一件物品都像一次无声的叩拜。目光里有刀锋般的眷恋,也有烈火焚尽后的灰冷。
不是告别,是无处告别。
他转身,从阳台跃下,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