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垒之狐(1/2)
刺骨的金属寒气,并非来自西伯利亚的冻土,而是源自文件上那枚冰冷的黑色印章——「ЭВБ-09104:销毁授权」。
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尼娜·瓦西里耶夫娜·潘菲洛娃的视角边缘。
文字在神经链路里被解析,冰冷、精确,不带一丝涟漪:“鉴于ЭВБ计划资源终止及样本lr-09104不可控风险评估,授权执行最终处置程序。指令生效:着面前的d6初步资料。
她的手指偶尔在字句上划过,记录着某个区域的详细信息,或用笔划出一个需要优先关注的节点。动作精准而高效。
她的双眼倒映着字句。但她的核心处理器,却在处理着一份与d6无关的数据——一份刚刚通过加密线路传送过来的名单。标题冰冷:《第316步兵师追授第八近卫师及最终确认阵亡及失踪人员名录(截至1942.1.15)》。
名单很长,长到需要不断滚动。每一个名字,都曾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是她的战友,是她并肩作战、在莫斯科城下浴血拼杀的同志。
谢苗诺夫·彼得·伊万诺维奇......瓦西里耶夫·阿列克谢......科兹洛娃·叶卡捷琳......萨沙......那个总把最后一点烟草分给大家的年轻通讯兵......
名字后面跟着简单的部队番号、军衔,然后是那个无法更改的黑色小字——“阵亡”或“失踪,推定阵亡”。
情感抑制模块如同最坚固的堤坝,将名为“悲伤”或“痛苦”的洪水死死拦住。
没有泪水,没有颤抖。她的呼吸频率、心率、核心温度,所有生理指标都稳定得如同精密仪器。
只有她的视线,在那密密麻麻的名字上缓慢移动。
每一个名字被视网膜捕捉,就在核心数据库里触发一条关联记录:萨沙在战壕里讲的那个蹩脚笑话引起哄笑的声音;科兹洛娃在战地医院哼唱《喀秋莎》时跑调的旋律片段......
她的类狐耳,在高速处理这些信息时,尖端极其轻微地、高频地抖动着,如同接收着无形的信号。这是运算负荷过高的外在表现,一种纯粹的生理反应。
但在那冰冷的数据洪流之下,在逻辑回路的深处,一种无法被任何模块彻底消除的“存在性确认”在无声呐喊:他们都不在了。只有我。带着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片段,活在这钢铁的躯壳里,去执行一个“守望”的指令。
尾平衡器,不再是紧绷的警戒状态,也非休眠的平稳。
它以一种极低的振幅,极其缓慢地、无意识地左右微微摆动。
一种巨大的、空洞的疲惫感,并非来自物理躯体的劳累,而是来自灵魂层面的虚无重压,通过这微小的机械动作泄露出来。
守望......这个指令的重量,此刻才真正显现,它意味着无尽的、独自一人的时间,意味着目睹一切的终结,包括她刚刚获得的新“家”——d6,最终也可能化为尘埃。
而承载这一切的,是这副不死的躯壳,和里面被禁锢的、属于尼娜·瓦西里耶夫娜·潘菲洛娃的碎片。
列车在深山中一处毫不起眼的侧线停下。不远处厚重的铅门打开,露出一个巨大升降平台。
一股混合着机油、混凝土粉尘和深层地下岩层特有气息的冰冷空气涌了进来。d6,深垒,她的永恒堡垒,也是她的永恒牢笼,张开了巨口。
d6的庞大与复杂,超出了数据的描述。它深嵌在古老岩层之下,层级分明,如同一个倒置的钢铁都市。
b1-b3是生活区、仓库、动力中枢,弥漫着食堂油烟、汗水和机器运转的混合气味
b4-b6是研究实验室、数据中心,空气里飘荡着臭氧和化学试剂的清冷气息。
b,引起了震动。效率无可挑剔,结果完美。但手段的冷酷——毫不犹豫地使用气体,对曾是“同志”的人进行收容——也让一些人背脊发凉。
这清晰地展示了“白狐”作为最终防线的本质:为了d6的安全与稳定,她可以像清除系统病毒一样清除内部威胁,无论对方是谁。
只有在一个地方,那层坚冰般的“指挥官”外壳会显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b7-Δ深处的神经校准维护室。
房间不大,只有冰冷的维护台、闪烁着指示灯的仪器和一个金属凳子。
空气里是熟悉的消毒水和冷却液的味道。安娜·索科洛娃博士穿着白大褂,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连接在白狐后颈脊椎接口上的神经探针阵列。
她是参与Δ-7改造的元老科学家之一,也是少数几个在白狐早期改造痛苦期展现出纯粹科学探究以外关怀的人。
“放松,尼娜莎”和改造后第一次校准时一样,安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安抚的韵律,这是她对白狐独有的称呼,
“核心神经束信号有点过载波动。是‘铁砧’事件的残留压力吗?还是d6的数据流太大了?” 她一边观察着屏幕上的复杂波形,一边用镊子般精细的工具进行着微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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