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灰烬”(2/2)
“守望”的指令还在,但那个下达指令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安娜安静的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位d6最重要的核心,她只知道这位指挥官的内心正在掀起巨大波澜,那位在她被迫到达生命尽头时拯救她,给予她存在意义的“父亲”永远离开了她,“尼娜莎......”
安娜轻唤......但白狐......依旧静立不动......
控制室的警报红光疯狂闪烁,映照着那张毫无表情的侧脸和那双死灰色的眼睛。
深垒之狐,第一次,在她的永恒堡垒中,迷失了方向。
通往未来的黑暗隧道,失去了唯一的光源。
冰冷的地板上,那根垂落的金属尾尖,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一个永恒囚徒的......失重。
灰烬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尽,d6的钢铁骨架又迎来了新的震颤。
代号“深潜者”的内部危机,如同斯大林之死投下的漫长阴影中,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1953年3月底。
权力交接的真空期在莫斯科上演,混乱的涟漪不可避免地波及到偏远的d6。
一小撮嗅觉灵敏、野心膨胀的高级技术主管和安保军官,嗅到了“改朝换代”的气息。
他们错误地判断,失去了斯大林这个绝对权威的庇护,白狐这个“兵器”的价值和威慑力将大打折扣。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秘密串联中形成:
利用一次精心策划的b3层管道系统“意外故障”制造混乱,趁乱潜入b7-Δ核心控制室,夺取主控室的部分控制权限或关键数据,作为投靠新主子的“投名状”,并伺机外逃。
白狐几乎在阴谋刚冒头时就通过内部监控系统的蛛丝马迹锁定了目标。
她隐藏着风暴过后的冰冷余烬。逻辑处理器高速运转,评估着威胁等级和处置方案。
不同于“铁砧”和“回声”,这次危机发生在斯大林猝死的阴影下。
设施内部人心浮动,处置需要更隐蔽,更“干净”,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外部新势力利用的把柄。
混乱按计划在l3层爆发。刺耳的管道破裂警报响起,管道中的蒸汽喷涌而出,灯光故意被调暗。
人群在刻意引导下涌向安全通道。
趁此机会,“深潜者”小组的六人,凭借高级权限卡和预置的漏洞,悄无声息地突破了通向l7层的最后一道备用气密闸门。
他们如同鬼魅般潜入l7层外围通道,目标直指核心控制室厚重的合金大门。
领头者,原动力部主管科尔萨科夫,脸上带着混合着紧张与贪婪的潮红,手中紧握着特制的数据破解器和神经干扰器。
胜利仿佛触手可及。
就在他们接近控制室大门的瞬间,通道顶部和两侧的通风口网格猛地滑开,没有子弹,没有毒气。
只有冰冷、刺骨的液体,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是低温实验室储备的液态冷却剂,温度瞬间降至零下数十度!
“啊——!” 凄厉的惨叫瞬间被冰冷的液体淹没,六人如同掉入冰窟。
厚重的防护服在极端低温下变得脆硬,行动瞬间被冻结,刺骨的寒冷穿透衣物,直抵骨髓。
肌肉痉挛,手指僵硬得无法扣动扳机,神经干扰器脱手滑落。视野被白茫茫的寒雾笼罩。
“噗通!噗通!” 被冻僵的身体狠狠砸向冰冷湿滑的地板,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有人当场昏厥,有人痛苦地蜷缩呻吟,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有冷却剂流淌的哗啦声和人体砸地的闷响。
没有枪声,没有爆炸,没有留下任何武器使用的痕迹。
几秒钟后,冷却剂喷射停止。应急排水系统启动。通道内弥漫着刺骨的寒雾。
厚重的核心控制室合金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白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她甚至没有携带武器。她只是平静地扫视着地上六具如同被速冻后砸碎的虾米般蜷缩、呻吟或昏迷的身体。
她的目光在科尔萨科夫因剧痛和寒冷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半秒。
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冷的评估。确认目标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她转身,对身后待命的、穿着防寒服的内务部士兵下达指令,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平稳无波:
“回收目标。押送b8-d区。报告:b3-b7层冷却液输送管道意外破裂,导致低温液体泄露,造成六名技术人员严重冻伤及骨折事故。归档。”
士兵们沉默而高效地执行命令,眼中带着深深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们拖走那些失去知觉的身体,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留下几道迅速冻结的水痕。
白狐站在原地,看着通道尽头的黑暗。
尾平衡器在她身后维持着最低幅度的嗡鸣,稳定得如同精密钟表。
她高效地消除了威胁,保护了核心机密,维持了设施的“表面”平静。
手段巧妙、隐蔽、利用了环境本身,不留痕迹。
但当她转身走回控制室,厚重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将外界的寒冷与呻吟隔绝时,那双淡蓝色的虹膜深处,似乎比平时更加幽暗。
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低温冷却剂的刺骨寒气,混合着b9层方向那若有若无的甜杏仁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她走到控制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左胸那枚小小的银色“Δ-7”徽记,冰冷的触感传来。
她的目光扫过了控制室角落那张冰冷的金属休息台。上面,空无一物。
那块黑色的保温毯,被她整齐地收进了维护台下的储物格里。
深垒的寂静重新笼罩。她是刀锋,是堡垒的心脏,是守望的执行者。
但这一次,在成功化解危机之后,在那双深不见底的淡蓝眼眸深处,在那平稳的嗡鸣之下,似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虚无。
斯大林赋予的使命枷锁仍在,但枷锁的另一端,已空无一物。
她依然在守望,但守望的意义,如同b9层那甜杏仁味的阴影,变得模糊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