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寒锋锁骨二千五,寂灭弹雨葬铁龙(下)(1/2)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只有一声沉闷的、被极致压缩后瞬间释放的“噗”响。

仿佛一个巨人,用尽全力,吹灭了一根远在天边的蜡烛。

李寒的肩膀,被一股纯粹的、不带任何花哨的物理力量向后猛地一推。他脚下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缕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悄然蔓延。

他没有动。

如山岳般,纹丝不动。

在他眼前,一枚通体暗金色的弹头,尾部喷吐着淡蓝色的离子火焰,没有带起一丝烟尘,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姿态,瞬间撕裂了两千五百米的夜空。

它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声音被远远甩在身后,快到空气都来不及发出尖啸,就被蛮横地洞穿。

它就像死神投出的一根绣花针。

精准。

且致命。

……

列车,第八节车厢。

这里是军官专用车厢,与后面那些臭气熏天的“闷罐”截然不同。

红木的桌板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黄铜的煤油灯架,散发着温暖而沉静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清酒的醇香、上等雪茄的烟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气息。

佐藤健司少佐,正端坐在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方桌前。

他今年三十四岁,鼻下留着一撮精心修剪的仁丹胡,眼神锐利而倨傲。作为关东军司令部新调派到第19师团的作战参谋,他对自己,对大日本帝国,都有着绝对的自信。

在他看来,所谓的满洲,不过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所谓的抵抗,不过是蚊蝇的嗡鸣。

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玻璃杯,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随着列车富有节奏的“哐当”声,漾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这条南满铁路,不愧是帝国的生命线。”

他对面的情报课长,一个名叫小林宽的胖子,笑着奉承道:“佐藤少佐说的是。这条铁路,凝聚了无数帝国勇士的心血,坚不可摧。”

佐藤健司轻蔑地哼了一声。

坚不可摧?

他从不相信这种绝对的词汇。

但他相信帝国的力量。他相信,任何试图撼动这条铁路的螳臂当车之徒,都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灼热的暖意。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来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战略远见。

突然。

“哐当——”

一声巨响。

这声音与铁轨接缝处的碰撞声截然不同。

它尖锐,刺耳,充满了金属被撕裂时的痛苦呻吟。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甩出去的恐怖惯性,狠狠地攫住了车厢里的每一个人!

佐藤健司手中的玻璃杯,脱手而出。

“啪!”

杯子在半空中,撞上了对面小林宽的额头,然后应声碎裂。

小林宽那张肥胖的脸,瞬间被混合着威士忌的鲜血覆盖,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像一个破麻袋,被狠狠地甩向了车厢的前壁。

“轰隆!”

佐藤健司的身体,也被这股巨力抛起,他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坚硬的木质车厢壁上,感觉整个脊椎都快要断裂。

煤油灯砸在地上,火焰瞬间引燃了地毯。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车轮与铁轨之间,爆发出人类历史上最凄厉的摩擦声,火花如同节日的焰火,将漆黑的窗外照得一片通明。

列车在尖叫。

钢铁在哀嚎。

最终,在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寸寸断裂的巨响之后,整列火车,停了下来。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火焰燃烧地毯的“噼啪”声,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蒸汽泄漏声。

“八嘎!”

佐藤健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剧痛让他头晕目眩。他抹了一把脸,才发现鼻血已经流了满嘴。

“发生什么事了?!”

“是脱轨吗?还是支那人的炸弹?!”

车厢里的军官们乱作一团,有的在找枪,有的在试图扑灭火焰。

佐藤健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作战参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种时刻,恐慌是最大的敌人。

“都闭嘴!”

他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嘶吼。

混乱的车厢,瞬间安静了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满脸是血的少佐身上。

“小林君!报告情况!”佐藤健司吼道。

无人应答。

他扭头看去,只见那个刚才还在和他谈笑风生的情报课长,此刻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车厢角落,额头上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佐藤健司的心,猛地一沉。

但他没有时间去哀悼。

“警卫!立刻查明情况!是不是遭遇了袭击?”

“通讯兵!马上联系奉天司令部!报告我们的位置和状况!”

“所有人,准备战斗!打开车门,建立防线!”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混乱的军官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行动起来。

然而,三分钟过去了。

警卫没有回来。

通讯兵的电台,只有一片死寂的“沙沙”声。

最诡异的是,车门。

那扇由厚重橡木制成的车门,无论几个士兵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仿佛被从外面焊死了一般。

“用枪托砸!”佐藤健司命令道。

“砰!砰!砰!”

几个士兵用步枪的枪托,疯狂地撞击着车门。

车门发出的,是沉闷的、令人绝望的回响。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缠上了佐藤健司的心脏。

他踉跄着走到窗边,拨开破碎的窗帘,试图向外看。

窗外,一片漆黑。

不。

不是漆黑。

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硫磺和金属腥味的……浓烟。

这烟雾是如此的浓密,以至于连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他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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