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宗正寺卿(2/2)

赵士僖轻轻叩了叩桌面,想起普安郡王府那位郭氏王妃。听闻常年汤药不断,上个月还请了太医会诊,这般光景,怕是熬不过一两年光景。而普安郡王赵伯琮对温家那姑娘的上心,勋贵圈都看在眼里——夏日送冰镇葡萄,秋天托人递来新酿的桂花酒,连问名帖上的字迹都比寻常文书工整三分。

“温氏女……”他喃喃自语。郭氏若去,以赵伯琮的性子,这温氏女必是正妃无疑。再往远了想,若赵伯琮真能入主东宫,这位姑娘便是将来的国母。

自己这把年纪,仕途是无望了,可膝下还有儿孙。此刻将这桩婚事办得滴水不漏,既不得罪两位前途无量的郡王,将来若温氏真成了皇后,今日这点情分,总能护着赵家后人几分。

赵士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提笔在婚簿上落下朱批,字迹比往日更显郑重。窗外的日光斜斜照进来,映得那“准”字格外分明。

他安排宗正寺少卿亲拟“合婚牒”,由钦天监择吉日,将温酒酒与赵伯琮的生辰八字写在洒金红纸上,供奉于太庙三日,算是告慰先祖。

普安郡王府则连日忙着备“纳采礼”,金银锞子要凑足“百子千孙”数,绸缎得选正红、杏黄两色,又请了绣坊最好的绣娘,赶制八对鸳鸯戏水荷包。

温府这边也没闲着,温如晦日日去衙门,与宗正寺的属官核对两家谱系——温家虽是文官,却也需将三代功名、姻亲关系一一列明,半点错漏不得。

赵伯琮那边更显郑重。

他亲自去宗正寺“报备”,将他的封号、食邑写进婚簿,又请了两位德高望重的宗室老人做“冰人”,专司往来传话。有一回,冰人送来郡王府的“问名帖”,红绸封面上烫着金字,里头细问温酒酒的闺名、排行,连她幼时启蒙的先生都问得一清二楚。

温酒酒偶尔从母亲口中听闻这些流程,只觉繁琐。那日她在窗下看账,见墨琴捧着一叠写满规矩的册子进来,上头记着嫁妆需备多少匹锦缎、嫁衣需绣哪些纹样、“请期”要避哪些忌辰等等,忍不住心下烦躁:虽则自己未曾真心要嫁,明面上的事务繁杂,倒比自己读的《孙子兵法》还厚。

张氏看着女儿撅起的嘴,拍了拍她的手:“都是祖宗传下的规矩,半点马虎不得,往后你便是上过玉碟的皇家媳妇了。”

窗外的梧桐落了几片叶,温酒酒望着那抹红,忽然想起前几日冷铁衣着人送来的并州“稍梅”,一并送来的还有佐餐的宁化陈醋。

“稍梅”是并州小吃,温酒酒幼时吃过,久不能忘。每见形似之物,便生莼鲈之思。

并州“稍梅”选取肥瘦三七的雁北山羊肉,劲道爽口的汾河虾仁,葱姜水打馅,薄面皮裹着肉馅,起十八道褶,形似梅花。

上气后蒸制半刻钟准时揭盖。

用时佐以宁化府的五年陈醋,面皮劲道,入口鲜香,儿时的味道令人久久难忘。

恍惚间,一张冷峻的面庞出现在眼前,那双眼犹如寒星,直直地凝视自己,仿佛带着一丝埋怨和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