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去晦祈福(2/2)

“姑娘当心。”少女抬头时,眼里像盛着山涧的清泉,映得温酒酒一时忘了言语。这世间竟有这样干净的人,仿佛没沾过半点尘埃,连笑起来都带着草木的清气。

“我叫夏云姑,小字明月,随爹娘来此小住。”她起身时,僧衣下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带起细碎的绿。温酒酒这才发现她手里拿着支竹笛,笛身上刻着极小的云纹。

“哦,我叫温兰醑,小字酒酒,随母亲来寺里进香祈福。”

两人沿着廊下慢慢走,云姑向酒酒说起自己祖籍袁州,父亲曾任职吉水县丞,因祖母病逝丁忧三载,如今全家客居寺中是为已逝祖母做法事。

温酒酒跟在夏云姑身后,听她如天籁般的嗓音絮絮而谈,她也不看酒酒,径自走在前面,边走边说山后的溪流清澈见底,清晨有小鹿去饮水,说寺里的素面比家里的好吃。她的话像山风一样轻,未曾有半句涉及尘俗纷争,更不问温酒酒来历。温酒酒听着,竟忘了那些刀光剑影,连流星追影远远跟着的身影,都显得不那么刺眼了。

“这笛子送你。”云姑忽然将竹笛塞进她手里,似是看出了酒酒的惊惶之色。“我娘说,笛声能驱邪。”竹笛带着她的体温,温温的。

晚课时分,钟声漫过整个寺院。温酒酒站在廊下,看着云姑跟着僧众诵念经文的背影,忽然觉得,或许母亲说的“清净气”,从来不是寺里的檀香,而是这样一颗不染尘埃的心。连带着那些纠缠不休的惊惧,都在这片刻的安宁里,淡了许多。

暮春的雨丝斜斜织着,温酒酒披着蓑衣在寺后的竹林里散心。流星追影远远守在路口,靴底碾过湿泥的轻响,反倒衬得这片林子更静了。她本想找云姑说话,却见禅房紧闭,想来是随僧众做晚课去了,便沿着竹间小径慢慢走。

转过一道弯,忽而听见人声,她忙躲至林间,目光穿越竹林,却见前方亭下立着两人。其中一人青衫束带,正是赵伯琮,另一人身形瘦小,裹件灰布斗篷,风帽压得极低。雨声淅沥,夹杂着风声,恰好将亭内的话语送了过来。

“飞燕那边如何了?”是赵伯琮的声音,比那日游湖邀约时沉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锋锐。

“回郡王,秦府盘查甚严,原本属下埋了几条线,但秦府刺杀一事过后,秦桧对家中仆役丫鬟进行了一轮彻底清理,于今一些重要岗位都已换上新人,属下原先的安排都已作废,现今也只余飞燕这一条线。飞燕本是粗使丫头,此次清洗未遭波及,但她接近主院也很难得,更别提秦桧书房。秦桧书房四周空空如也,既没有种花草也没有树木遮挡。但秦桧书房周围把守甚严,轻易不许人靠近。”

灰衣人声音压得更低,“原本,去载秦府家宴,飞燕按计行事,引温家姑娘撞见那金人时,是扳倒秦桧的最佳时机,奈何恰好遇上刺杀,冲撞了此事。如今秦桧正疑府中出了内鬼,与金人联络的事也停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