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使团抵达(1/2)
初冬的颍州,淮水的湿冷已能刺入骨髓。大宋送亲正使、焕章阁直学士、左朝议大夫虞允文站在船头,看着岸上黑压压的金国骑兵。旌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那是以“迎护”为名的监视。左司员外郎蔡松年作为接伴使,微笑地拱拱手:“虞学士,一路辛苦。且上岸校验关防,交割仪仗吧。”
虞允文看着这位名噪南北的词坛大家,如今却已叛离故国,成为敌国天子近臣,心中确是复杂难言。
暮色渐沉,颍州驿馆的庭中,几株老槐在晚风里簌簌作响。蔡松年屏退左右,与送亲使虞允文对坐窗前。烛火摇曳,映着对方清癯的面容,也映着案上那卷双方刚唱和完毕的诗稿。
“蔡公诗笔,清俊超逸,真有东坡遗风。江南文坛,至今传诵‘桂子三层’之句。”虞允文语气诚恳,目光却如探针,“只是……可惜了。”
蔡松年执壶为对方斟茶的手稳稳当当,水面丝毫不颤。他微微一笑,接口道:“可惜松年未能如伯夷、叔齐那般“不食周粟”,“求仁得仁”,名留青史。
虞允文被他点破,略感尴尬,随即叹道:“蔡公是明白人。令尊大人当年……唉,我辈读圣贤书,总归讲究个忠孝节义。以公之大才,若在江南,必为股肱,何至于……”他话未说尽,目光却扫过窗外持戈而立的金兵卫士,其意自明。
蔡松年并未动怒,只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道:“节义二字,重若千钧。然尊使可知,这淮北之民,久罹兵患,所求不过一口安稳饭、一件御寒衣。诗书固然可传千载,然眼前生灵涂炭,又何尝不是一种磋磨?”他语调平和,却如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
虞允文一怔,欲要反驳,却见蔡松年转回头,眼中并无得意或惭怍,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淡然。“譬如这杯中之茶,”他举盏近唇,“在南为嘉木,在北,亦能解渴。个中滋味,或许唯有饮者自知了。”言罢,轻轻呷了一口,不再多言。窗外,北地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几片枯叶,拍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而固执的声响。
接下来三日,蔡松年作为迎亲正使,自不必事必躬亲,具体事务都有一副手代理。而虞允文等人则是在一种屈辱而刻板的程序中度过的。
金国地方官员详细清点了公主的嫁妆、使团的人员兵器,甚至要求部分侍卫解除武装,仅佩戴礼仪性木刀。随行宫女内侍,皆被一一登记在册。虞允文强压怒火,他知道,这看似繁琐的交接,实则是下马威,是战胜国对求和国从第一步就开始的驯服。
离开颍州,北上路途愈发苍凉。护送的金兵盔甲鲜明,纪律森严,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押解。车队每日行程皆有定数,入住驿馆虽经打扫,却难掩简陋。
每当夜幕降临,公主所居正院总是被金兵严密把守,美其名曰“护卫殿下安全”。虞允文几次想与公主商议觐见说辞,皆被金国一方伴使以“公主远行劳顿,需静养万勿打扰”为由婉拒。他心中明白,这不仅是对公主的隔离,更是对使团沟通的阻断。
越往北,风景越发开阔蛮荒,与江南的温婉秀丽判若两个世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