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生物变压器(1/2)

金属碎屑在赵红英右臂的血脉里流动。

那不是比喻。冰冷的、细微的颗粒感,如同亿万沙针,随着臂骨深处每一次灼痛的脉动,在皮肤下摩擦、刮搔。昨夜护板内熔穿的高频伤痕已向内塌陷,形成一个深紫色的凹坑,边缘皮肤被下方持续增殖的异物顶起,绷得发亮。伤口深处,看不见的地方,那些来自苏联手钻的、昨夜充当导电钢轴的铁屑残渣,仿佛获得了生命,正沿着血管和撕裂的肌束,向着手肘方向更深处的血肉里钻探、构建着什么坚硬而冰冷的结构。

每一次试图弯曲手肘,都像在撕裂一块嵌满玻璃渣的布。碎屑在皮下堆积、移动的触感清晰无比。伴随着那持续的刮擦感,右臂末端的指尖开始发麻,失去知觉,如同不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而伤处周围更大片的皮肤,则反常地变得异常敏感,空气中微弱的电荷波动、冷凝塔深处残余的低频震颤余波……都像无数细针在她裸露的神经末梢上跳舞。

赵红英靠在冰冷锈蚀的冷凝塔内壁上,呼吸尽量平缓。目光穿透塌陷窗口,死死锁定着太平电子烟作坊那片凝固的警灯。红光明灭,像濒死野兽的眼。

外面,由她一手引发的“血焊条”高频混乱已成过去,如同狂暴的洪峰退去,留下满目狼藉。但她能感觉到,某种更深沉的恐怖,才刚刚开始沸腾。

国贸大厦工地的混乱如同煮开的粥锅。

警戒线歪歪扭扭地拉扯在坍塌的脚手架残骸周围。预制件和钢筋摔得满地狼藉。塔吊信号碟盘巨大的凹陷像一只瞎了的眼睛,空洞地俯视着大地。几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的工人,围在塔吊配重臂末端那块摇晃的混凝土配重块下指指点点。

“动了!我他妈说它还在动!”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工人指着那条依旧在轻微震颤、发出细密“嚓嚓”声的悬挂链条,声音嘶哑,“刚才就他娘这样晃!顶上的大铁疙瘩也跟着挪!这要再滑出来……”

“瞎嚷嚷什么!”旁边穿着工头马甲的壮硕男人烦躁地吼了一声,手里的安全帽不轻不重拍在对方背上,“检修单递上去了!等港资的技术员!”他嘴上虽硬,眼神却死死盯着配重块钢轨边缘那几道新鲜的、深刻到发亮的摩擦印记。那痕迹,绝不是刚才一次滑移能留下的。

他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汗水,汗珠滚入眉毛,一丝淡淡的腥甜气混在汗味里钻进鼻腔。他疑惑地嗅了嗅。怪了,这汗怎么有股……铁锈味?像在废机油池子里泡过。

他没留意,汗水滴落在脚下堆积如山的锈褐色预制碎块上,洇开了一小片深色湿痕。碎块下方,一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几乎与锈渣融为一体的暗红色菌丝薄膜,被汗水浸润的瞬间,极其轻微地——搏动了一下。如同搁浅鱼类的最后抽搐。

几米开外,被紧急疏散却还围在警戒线外看热闹的工人堆里,一个瘦高个突然皱着眉,不停地在裤腿上摩擦着右手腕内侧。那里贴着一块廉价的创可贴,边缘微微卷起,露出下面一道不算深的擦伤。此刻伤口周围的皮肤一阵阵发痒,伴随着细微的刺痛感,像有细小的蠕虫在皮下游走。

“操……邪门……”他嘟囔着,忍不住掀起创可贴一角想挠挠。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短促、如同重型磨床启动瞬间的强电流嗡鸣,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头顶那座信号碟盘凹陷的塔吊方向猛地压下!声音并不尖利,却带着一种蛮横的穿透力,瞬间碾过整个嘈杂的工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心脏猛地被攥紧!耳膜灌了铅!皮肤上骤然爆起鸡皮疙瘩!

就在嗡鸣炸开的瞬间!

瘦高个那只正在揭创可贴的手,如同被无形的高压线狠狠抽中,猛地向上反弓!力道之大,让他肩关节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咔嚓”错位声响!整条手臂以一种完全违反人体工学的、扭曲僵硬的角度僵直在半空!五指大张,痉挛抽搐!

“呃……嘎——!”痛楚的惊呼瞬间被扼在喉管,变成了短促的气音!他的眼球如同被强光照射般疯狂向上翻动,翻得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白!喉结滚动,肌肉扭曲的面孔朝着塌陷的配重链条方向猛地扬起,下颌骨僵硬地张开到一个夸张的角度!身体的其他部分却如同被瞬间冻住,僵硬地钉在原地!

他身边最近的几个人惊得猛然后退!还没等他们看清发生了什么——

嗡!嗡!嗡!!!

三道更强的电流脉冲紧随而至!精准地从塔吊顶部的凹陷核心爆发出!无形的能量场如同定向扩散的冲击波,狠狠撞在距离瘦高个最近、刚才指挥工人检修的工头身上!

工头壮硕的身体猛地一抖!如同被电流贯穿!他那双原本焦虑烦躁的眼睛瞬间被一股冰冷的空白吞噬!紧接着,他的头颅以一种极其僵硬的、被木偶线强行拉扯的姿态,朝着塔吊上那块巨大配重块的方向——缓缓地、一顿一顿地——转动过去!脖颈肌肉紧绷到极致,喉管发出“咯咯”的轻响!下巴抬起,同样僵硬地张开,模仿着瘦高个那个非人的仰视姿势!

嗡鸣再起!

更远处的几个人——或是臂上有新鲜伤口的,或是衣服被钢筋勾破沾了锈渣的——他们的动作几乎是同步地卡顿,然后僵硬地,头颅以一个精确校准的角度,向着天空——向着塔吊顶部,那个曾经被打断、此刻深陷的碟盘——缓缓仰起!

动作整齐划一!

如同被一具无形的、巨大的提线牵引的木偶!他们的喉管里发出意义不明的、被挤压出的短促音节:“呃……呃……呃……” 此起彼伏,形成一片诡异低沉的合鸣!

“鬼!鬼上身了!”有人崩溃地尖叫着向工地外逃去!

整个警戒区边缘炸了锅!惊恐的叫喊、混乱的奔逃挤压着!

没人注意到,那些被迫仰头的人僵硬的躯体下方——那些被踩踏、或被他们自己身体阴影覆盖的潮湿地面、锈蚀金属表面——无数点极其微弱、如同被风惊扰的萤火虫般的浑浊黄绿光点,正从潮湿的碎屑和锈垢深处幽幽亮起!它们在混乱的脚步声和光影摇曳中,一闪、一烁……每一次明灭,都精准地对应着塔吊顶部爆发出的那撕裂空气的嗡鸣脉冲!如同无数个微型灯塔,在呼应着高空指令的节点!

塔吊脚下,那巨大的、摇晃的配重块阴影深处,粘附在钢轨和混凝土结合部缝隙里的那层厚厚锈蚀菌斑,在嗡鸣间歇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亮了起来。不再是模糊的点,而是连成一片粘稠、蠕动、散发着微弱腐甜气息的黄绿色菌毯。菌毯深处,细微的能量涟漪荡漾开来,向着更高处塔身那些错综复杂的钢梁节点蔓延而去。

简易隔断的检验室内,充斥着消毒水和烧灼塑料混合的刺鼻气味。

沈雪梅的镊子尖带着一丝不稳的颤动,轻轻拨开铝饭盒内壁上最后一点残留的、彻底失去活性的灰褐色菌膜死骸。下方铝质暴露出来,露出一个边缘微微融化状的小小凹坑。

“它……它自己长成了……一个空壳?”沈雪梅的声音轻得几乎要碎掉。

陆文婷没有理会那死去的菌巢残骸。她的指尖冰凉,紧紧捏着刚从蛇口合资厂档案室“顺”出来的几张复印纸。纸上印着模糊的黑白线条图纸,旁边是密密麻麻的日文标签。图纸中心绘制的,正是血屏电视背壳内侧那条引发一连串灾难的黑色金属感应贴片!

图纸放大区域:感应贴片表面微观结构示意图。极其精密!一道道肉眼难辨、曲折起伏如同微型山谷和丘陵的褶皱,布满了金属基底!图纸日文标注清晰地标明了褶皱凹陷处——一种细密的、掺入了微量稀土元素“铕”的绝缘荧光涂层物质!褶皱凸起处——则是暴露在外的纯镁合金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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