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账本里的技术债(1/2)

哈尔滨火车站月台的积水泥泞不堪,赵红英的翻毛皮鞋陷在铁轨枕木间的煤渣里。她怀里紧抱的帆布包印着安全生产标兵字样,二十张轧辊提货单被汗水洇透,在佳木斯方向的绿皮车进站鸣笛声中簌簌作响。列车员制服上的铜扣晃得人睁不开眼,她摸出工作证时,沈雪梅偷塞的《重金属毒性手册》摘抄页滑落,正盖住站台上严禁跨越轨道的警示标语。

同志,补张卧铺?列车员捏着票夹的手上沾着蓝墨水,指缝间残留的算盘珠压痕让赵红英想起财务科李淑芬的圆珠笔。她缩进硬座车厢角落,帆布包里的黑龙江建设兵团赊账明细表被车窗灌进的煤灰染出灰边,最后一栏1981年秋收支援专项的红章在夕阳下像团凝固的血痂。

齐铁军焊制的军用水壶滚落脚边,壶身测温曲线刻痕与对面老农数鸡蛋的指节纹路重叠。当列车碾过绥化站锈蚀的铁轨时,赵红英突然发现提货单背面洇出奇异纹路——菌丝在纸张纤维间生长,将兵团公章改写成农机改良试验点的字样。

北大荒十月的晨霜覆在联合收割机上,赵红英的劳保手套拍打兵团三连农机库的铁门。保管员老吴的胶鞋底粘着泥块,钥匙串上挂着用轧辊边角料磨的吊坠:赵主任,不是咱赖账!他踹开库房里横七竖八的收割机刀片,你们那轧辊装的轴承,秋收才半个月就崩了仨!

赵红英的扳手砸在生锈的轴承座上,火星溅到墙面的《农业学大寨》宣传画。她拧下颗螺栓举到光线下,螺纹间附着的银色菌丝正缓慢修复磨损部位:崩了的轴承在哪?老吴的搪瓷缸顿在窗台,枸杞子在水面打转:早当废铁卖给县供销社了!

拖拉机突突声由远及近,车厢里跳下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胸兜别着两支英雄钢笔:哈尔滨的同志?你们厂轧辊装的收割机,把我们供销社的麻袋绞烂三百条!他抖开的索赔单上粘着麦芒,金额栏用红笔圈出的数字正好是兵团欠款的三倍。

县供销社后院堆着山高的破麻袋,赵红英的翻毛皮鞋陷在麦粒堆里。她抽出条被轴承绞烂的麻袋,发现断裂处残留着轧辊特有的淬火纹。齐铁军寄来的挂号信突然从兜里滑落,信纸上描着菌丝在显微镜下的结构图,边角处还画了个歪扭的测温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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