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铁蒺藜上的广交会（2/2）

齐铁军蹲在展位后改装手摇砂轮机，沈雪梅的听诊器挂在他脖颈上当水平仪。往左偏0.5度，她的指尖划过他后颈的汗渍，除非你想让轴承寿命缩短三个月。赵红英甩来的订单本打断校准，泛黄的纸页上画满各种符号——她用缝纫线长短代表数量，纽扣颜色区分大洲客商。

黄昏时分，展位十七号突然被国营厂的人流淹没。赵红英抓起把镰刀劈向铁桌，刀锋在中国制造的搪瓷牌上擦出火花：看看！俺们的铁蒺藜比你们的冷轧钢口硬！人群安静了，国营厂技术员蹲身捡起崩落的金属碎屑，在掌心拼出红星厂三车间的传动轴图纸。

签约酒会上，赵红英用葡萄糖瓶装米酒敬客商。沈雪梅的白大褂混在的确良衬衫群里，正用俄语向保加利亚商人解释艾草灰防锈原理。齐铁军缩在露台角落，用广交会请柬折纸飞机——机翼角度恰好是c620车床的主轴倾斜度。当他看到赵红英在合同上按手印时，突然想起2023年某份乡镇企业档案里的血指纹。

回程的绿皮火车上，三人挤在硬座车厢交接处。赵红英数粮票的指尖染着印泥红，沈雪梅的听诊器贴着车窗玻璃捕捉铁轨共振，齐铁军用广交会餐巾纸绘制新的公差标准。当列车驶过运河铁桥时，他们同时看见河面漂浮的金属菌丝，在月光下编织成巨大的kБ-84钢印。

明天开始，赵红英突然说，村办厂利润分三成给红星厂治职业病。沈雪梅的铝饭盒跌出座位，降压药丸滚到齐铁军脚边。他没说这相当于未来四千万的技术转让费，只是弯腰捡药时，发现座椅缝隙里嵌着片广交会的铁蒺藜——齿形正与患者红疹完美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