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裙角藏春(2/2)
这句话像颗被精准射门的鞠球,“咚”地撞进贝骄宁的心里。
她愣住了。这些年,她听了太多话。市井泼皮的调笑,赌徒的污言秽语,甚至柳芽儿都劝她“女孩子家,别这么拼”。可从没人说过,她的球,比男人灵。
夕阳彻底沉下去了,巷子里暗下来。司文郎的轮廓在暮色里变得模糊,只有那双眼睛还亮着。贝骄宁忽然想起他在赛场的样子:被对手用肘撞得嘴角流血,抹把脸继续冲;为了救她,敢把酒坛砸向裁判台;射门时那股子狠劲,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踢穿。
这样一个浑身是刺的人,此刻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的脸颊更烫了,慌忙低下头,却瞥见自己穿着襦裙的样子,裙摆还沾着药汁的痕迹。羞耻、窘迫、还有点说不清的慌乱,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她猛地转身想躲回屋里,却忘了门后还放着个小板凳,“哎哟”一声绊了个趔趄。
司文郎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她的胳膊很细,隔着襦裙的料子,能感觉到皮肤的温热和轻微的颤抖。他的手掌粗糙,带着常年踢球磨出的厚茧,却意外地稳。
【软的。】司文郎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觉得不妥,猛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耳根竟也有些发烫。
贝骄宁站稳了,却不敢抬头。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背影上,像带着温度似的,烫得她后背发紧。“你到底想怎样?”声音细若蚊蚋。
司文郎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想起自己被逐出侯府那天,也是这样狼狈,像只被拔了刺的刺猬。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些:“府级预选赛下周开始。”
贝骄宁猛地回头。
“我组了个队,”他迎着她的目光,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缺个前锋。”
暮色越来越浓,巷子里的牵牛花开始散发淡淡的香气。贝骄宁看着他,看着这个传说中凶神恶煞的“拼命郎”,此刻却在她这个女扮男装的“骗子”面前,发出了组队的邀请。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腰间的玉带,那里还藏着半块碎银,是昨天赢来的药钱。弟弟的咳嗽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柳芽儿红着的眼眶也在眼前晃。
“我是女子。”她低声说,像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我知道。”司文郎的声音很平静,“可你的球,比男人灵。”
他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贝骄宁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酸麻的感觉顺着血管蔓延开。她抬起头,看着暮色中司文郎的脸,忽然觉得,或许这个男人,和那些只会用异样眼光看她的人,真的不一样。
巷口传来赵二楞大嗓门的喊叫:“文郎哥!找着人没?再不去赛场,那帮小子该把球门拆了!”
司文郎回头应了声:“来了!”
他转回来,将橡胶鞠球往贝骄宁怀里一塞,转身就走。粗布短打的下摆扫过墙角的牵牛花,带落几片花瓣,落在她的襦裙上。
“三日后,城西校场。”他的声音从巷口飘回来,带着点风的味道,“穿什么来都行,只要能踢球。”
贝骄宁站在原地,抱着怀里温热的鞠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风又起了,晾衣绳上的月白襦裙轻轻晃着,扫过她的脸颊,像极了刚才他指尖的温度。
她低头看着鞠球上自己的影子,忽然轻轻笑了。
【穿什么来都行……么?】
远处的赛场上,隐约传来踢球的吆喝声,混着赵二楞的骂骂咧咧,像支乱糟糟却又充满生气的曲子。贝骄宁握紧了鞠球,转身推开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在应和着什么。
屋里,柳芽儿正端着药碗出来,见她穿着襦裙站在门口,眼睛瞪得溜圆:“姐姐,你……”
贝骄宁打断她,举起手里的橡胶鞠球,眼底闪着从未有过的光:“芽儿,帮我找件方便跑动的衣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