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霸者铁头张(2/2)

就在这时,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喊声,夹杂着粗鲁的斥骂。

“小贱人!跑啊!再跑一步打断你的腿!”

“铁头张的钱你也敢欠?你娘的棺材板都要被你扒了!”

“呜呜……我真的没钱……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司文郎和赵二楞同时看向庙门。

只见三个穿着短打的壮汉,正围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女童。那女童梳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发髻,身上的粗布衣裳打了好几个补丁,手里还攥着个空了的花篮,花瓣撒了一地。一个壮汉正揪着她的辫子,把她往墙上撞,另一个则抬脚踹着她脚边的花篮,竹篾子被踩得噼啪作响。

“住手!”司文郎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赵二楞想拉已经来不及,只能在后面跺脚:“你他妈真是个祖宗!”

那三个壮汉见有人多管闲事,先是一愣,看清司文郎身上的泥污和伤迹,顿时笑了。“哟,这不是昨天在柳树巷赢了钱的小白脸吗?怎么,挨了顿揍还没记性?”

揪着女童辫子的壮汉故意用力一扯,女童疼得惨叫一声,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这小贱人她爹欠了铁头张五十文赌债,昨天输光了钱还想赖账,我们替张爷来讨个公道,你也想插手?”

司文郎的目光落在女童那双惊恐的眼睛上,那里面的恐惧和绝望,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想起自己被逐出侯府的那天,也是这样无助,这样任人宰割。【五十文……就为了五十文,要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她爹欠的债,你们找她爹去,为难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算什么本事?”壮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这片地界,张爷的话就是王法!别说拿她抵债,就算杀了她,官府也只会当没看见!”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在司文郎眼前晃了晃——竟是个和赵二楞那个一模一样的灌铅鞠球,只是更小些,“识相的就滚开,不然这球砸你脑袋上,可就不是开瓢那么简单了。”

铅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司文郎却没后退。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女童身前:“五十文,我替她还。”

这话一出,不光三个壮汉愣住了,连赵二楞和那女童都惊呆了。

“你替她还?”壮汉上下打量着司文郎,像是在看个傻子,“就你?浑身上下加起来能有五十文?”

司文郎摸了摸身上,昨天从柳树巷赢的碎银子被混混们抢走时撒了大半,怀里只剩下几枚铜板。他脸上一热,正想开口,却见赵二楞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扔给那壮汉:“这里面是一百文,多的算给这丫头买药的,滚!”

壮汉掂了掂布包,掂量着司文郎和赵二楞,又看了看周围渐渐聚拢的几个看热闹的路人,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算你们有种!告诉你们,这事不算完!”说罢带着另外两个壮汉扬长而去。

人群散去,庙门前只剩下司文郎、赵二楞,还有那个惊魂未定的女童。

女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两人磕了个响头:“谢谢二位恩公……谢谢恩公……”

“起来吧。”司文郎赶紧扶她,入手才发现这孩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胳膊细得像根柴火。

“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呢?”

女童怯生生地抬起头,眼泪还在往下掉:“我叫小花……我爹他……他昨天被张爷的人带走了,说不还钱就打断他的腿……”

司文郎的心沉了下去。他看向赵二楞,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

“看见了?”赵二楞的声音有些沙哑,“这就是铁头张的行事风格。你还觉得你能斗得过他?”

司文郎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帮小花捡起地上散落的花瓣。那些粉色的花瓣被踩得不成样子,沾着泥污,像小姑娘破碎的眼泪。

【五十文……就能把一个家逼到这份上。】他想起自己以前在侯府,随便打赏下人的银子都不止五十文。那时的他,从没想过五十文对有些人来说,竟是能压垮一切的重担。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眼神里的犹豫和挣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他看向赵二楞,一字一句道:“赵二楞,你刚才说得对,我确实斗不过铁头张。”

赵二楞刚想点头,却听他接着说:“但我要是就这么走了,我这辈子都睡不着觉。”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浑水,我趟定了。”

阳光穿过庙门的缝隙,正好照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光映得格外亮。赵二楞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落魄的侯府公子,和昨天在柳树巷泥地里那个红着眼冲进球门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咧嘴笑了,疤痕在脸上扯出一道狰狞的弧度:“你他妈真是个疯子……”

话虽如此,他却没再提让司文郎走的事,只是弯腰捡起那个被壮汉丢下的灌铅小球,掂量了掂量:“要趟这浑水,得先知道这水有多深。铁头张明天在西市口有场大赌局,用的就是这灌铅球,你敢不敢去看看?”

司文郎看着他手里的铅球,又看了看旁边还在抽泣的小花,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容里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有何不敢?”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花瓣,落在司文郎破旧的直裰上。他知道,从决定留下的这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就再也回不去了。而那个叫铁头张的名字,将是他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