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你最好想清楚,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和我们家扯上关系(2/2)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能过很久,直到七年前的那个冬天。”
“街上全是刺眼的手电筒光,有人砸门,有人喊着破四旧的口号,她被母亲叫醒,拽着往门外跑,门被砸破了,一堆人冲了进来,母亲只来得及给她一个包袱,把她往板车上一塞。”
宋幼宁望着院墙上的枯枝。
她最后看见的,是母亲被人群裹挟着往后退的背影。
“她坐上了南下的火车,挤在满是煤烟味的车厢角落,怀里的布包被人踩得脏污不堪,连最后一颗水果糖都被隔壁座的男人抢走了。”
“到了谢家沟,她成了没人管的知青,住进漏风的土坯房,冬天冷得整夜睡不着,她只能蒙在被子里偷偷落泪,怕哭声引来知青点其他人的议论。”
“一开始她连锄头都握不稳,第一天下地就磨破了手掌,血渗进泥土里,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知青点的人都说她是资产阶级小姐,等着看她笑话。”
“后来她跟着村里的老人学种菜,学怎么把野菜做得能咽下去,学怎么在冬天去河里洗衣裳才不会冻裂手,有次她发高烧,躺在炕上没人管,是赵大娘偷端来一碗熬得发黑的草药,她才捡回一条命。”
她说的是自己初到谢家沟时的经历。
她庆幸廖彩平比她早来一个月,不知道她家出了事。
否则落在她头上的就不是资产阶级小姐这个称呼,而是臭老九或者狗崽子了,那她的日子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那个救了她的好心大娘正是赵春果的婆婆,也是因为有这个机缘,她才会和赵春果一家的关系都不错。
“那时候她总想起京市的家,想起母亲炖的鸡汤要放三枚红枣,想起父亲书房第三层书架藏着她爱吃的蜜饯,想起大哥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巧克力。”
“可她不敢哭,因为哭了也没用,只能咬着牙熬。”
“熬到能一个人扛着半袋红薯从山上走下来,熬到能把粗糙的杂粮面做成馒头,熬到知青点再也没人当面说她是娇小姐。”
宋幼宁说着,偏头冲赵成渝笑了下。
“你看,我们都有过难的时候,没有谁的日子是一直顺顺当当的。”
赵成渝的喉结动了动,从她零碎的叙述里,不难猜出宋家出了天大的事。
否则不会连夜把一个养尊处优的姑娘送到千里之外的乡下。
“你家里是被……?”
宋幼宁读懂了他没说完的话,点了点头,““我父母和大哥都去了农场,你最好想清楚,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和我们家扯上关系。”
“你把我当什么了?”
赵成渝猛地抬眼,眼底翻涌着怒意,更多的却是委屈。
宋幼宁没回答他,反而说:“我跟你说说我二哥吧。”
赵成渝有些怔愣,才想起她刚才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提到她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