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与你月下交心（2/2）

“打垮一个王庭，还会有新的部落崛起。他们的根在草原，逐水草而居，来去如风。我们大军深入，补给艰难，得不偿失。除非……”

他顿了顿，“除非能彻底改变草原的格局，或者……让他们从内部瓦解，永远无法凝聚成一股足以威胁中原的力量。”

林逐欢静静地听着，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祁玄戈的见解，没有朝堂上那些主战派盲目的狂热，也没有主和派怯懦的绥靖，而是基于对敌人和这片土地最深刻的理解，冷静而务实。

“所以，守住雁门关，守住这条线，”林逐欢指着脚下坚实的土地和远处雄伟的关墙，“让北狄人明白，南下劫掠的代价远超他们的收获，让他们将目光转向更西方，或者……陷入内部的争斗。这才是长久之道？”

“是。”祁玄戈斩钉截铁，“以战止战，以威慑求和平。边关一日有精兵强将，有坚城利刃，百姓便多一日安宁。”

他看向林逐欢，“你……似乎并不惊讶？”

林逐欢笑了笑，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我爹书房里，除了《北境要塞考》，还有历代名将的边防策论。看得多了，自然明白。只是……”

他语气低沉下来，“明白归明白，看到将士们浴血沙场，埋骨他乡，看到边民流离失所，心中……终究难平。”

祁玄戈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悲悯，心头再次被触动。

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臭世子，心中装着的，远比表现出来的深沉广阔。

“这是我们的宿命。”祁玄戈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身为将门之后，身为大永臣子，守土安民，责无旁贷。只要这雁门关还在，这大纛不倒，北狄的铁蹄，就休想踏破中原！”

他的话语如同金铁交鸣，在寂静的月夜下铮铮作响，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和信念。

林逐欢深深地看着他，看着他在月光下如同标枪般挺直的背影，看着他眼中燃烧的、永不熄灭的赤诚火焰。

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两人灵魂深处那根名为“家国”的弦，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祁玄戈。”林逐欢再次唤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承诺，“我陪你一起守。”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两人之间。没有更多的言语，祁玄戈只是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林逐欢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信任、认可、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承诺。他极其轻微，却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猛烈的寒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裹挟着地面松散的雪沫，狠狠抽打在两人脸上、身上！

远处高耸的望楼檐角上悬挂的风铎，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如同鬼哭般的呼啸声！

林逐欢被风吹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地抓住了祁玄戈的手臂才稳住身形。

祁玄戈也眯起了眼，感受着这骤然加剧、带着刺骨寒意的狂风，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好大的风！”林逐欢裹紧大氅，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祁玄戈抬头望向北方深邃漆黑的夜空，又感受着这如同刀割般的凛冽寒风，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不是普通的风。这是……白毛风（草原上对强暴风雪的称呼）的前兆！”

他的话音刚落，天边那轮清冷的月亮，迅速被重新聚拢翻滚而来的、厚重如铅的乌云吞噬！

天地间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狂风更加凄厉的咆哮！

“要变天了。”祁玄戈的声音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真正的考验……恐怕要来了。”

他看向林逐欢，眼神锐利如鹰，“回帐！传令各营，加固营寨，检查防风雪物资！所有斥候，立刻撤回！快！”

林逐欢看着祁玄戈瞬间进入临战状态的冷峻侧脸，又望了一眼北方那如同巨兽般吞噬光明的厚重云层，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不再多言，用力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