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京城外围,旧部接应(2/2)

观内,本应清幽的庭院和回廊间,影影绰绰地布满了人影。他们并未穿着统一的军服,而是换上了道袍、短打甚至粗布衣裳,但个个身形挺拔,眼神锐利,行动间带着军旅特有的利落和警惕。

武器被巧妙地藏在宽大的道袍下或堆积的柴草中,无声地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这便是林太傅信中提到的,那两千不愿附逆、被秘密转移到此的皇帝旧部禁军精锐!

当林福带着祁玄戈一行,如同幽灵般从后山一条极为隐秘的小径潜入白云观时,立刻被早已等候在此的暗哨接应。

穿过几重隐蔽的月洞门和回廊,眼前豁然开朗,来到观中一处相对宽敞的偏殿前。

偏殿的台阶上,站着一位身着深青色儒衫、身形清癯的老者。

他须发花白,面容沉静,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夕阳下闪烁着睿智、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正是当朝太傅,林逐欢的父亲——林文渊!

当林文渊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被祁玄戈小心翼翼抱下马背、裹在厚厚斗篷里、几乎毫无知觉的林逐欢身上时,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当朝首辅,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眼中瞬间涌起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痛、后怕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他快步走下台阶,几乎是踉跄着扑到近前。

“欢儿!”林文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他伸出枯瘦的手,想要触碰儿子苍白冰冷的脸颊,却又在即将触及之时猛地顿住,仿佛怕碰碎了一件稀世珍宝。

他看向祁玄戈,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托付,更有深沉的痛楚:“他……他这是……”

“牵机引,鬼手苏文瑾下的毒。”祁玄戈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暂时缓解,但……拖不得了。”他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林文渊的身体又是一震,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怒意和杀机,但旋即被他强行压下。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悲痛和愤怒都吸入肺腑,再缓缓吐出。

最终,他只是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开林逐欢额前汗湿的碎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他看着儿子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只化作一句低沉沙哑、却重逾千斤的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

是父亲对儿子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家国倾覆之际亲人团聚的慰藉,更是将无边担忧和痛楚强行咽下后的克制。

祁玄戈看着林文渊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侧脸,心中亦是沉痛万分。他低声道:

“岳父大人,鬼手已被擒,账本也已由秦武经水路送往江南,应不日即可送达您手。”

林文渊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迅速恢复了首辅的沉稳与决断。他点点头:“好!此乃关键!”他侧身让开道路,“快!先把逐欢送进静室!观中备有简单的药材和一位略通医术的老道长!”

立刻有人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林逐欢,抬进了偏殿旁边一间早已收拾干净的静室。

就在这时,偏殿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带着惊喜的粗犷声音:“将军!世子!你们可算到了!”

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穿着水寨帮短打的壮汉大步流星地冲了出来,正是秦武!他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振奋!

“秦武?!”祁玄戈和林文渊都是一惊。

“你怎么会在此?”祁玄戈立刻问道,水路应该比他们陆路慢才对。

“回将军!”秦武抱拳,语速飞快,“属下与雷帮主押解鬼手、护送账本走水路,顺风顺水,速度极快!刚入江南地界,便遇上了林太傅派出的接应船队!雷帮主带着账本和鬼手随接应船队继续前往太傅在江南的隐秘据点,由太傅心腹接手后续送入京城之事!”

“属下则奉太傅密令,立刻带了江南旧部中二十名顶尖的江湖好手,星夜兼程,走陆路快马加鞭,于昨日傍晚便赶到了这白云观!”他指了指身后跟出来的二十余名气质各异、但眼神精悍、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身影。

“好!好!秦武,你做得很好!”林文渊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水路送证,陆路驰援,秦武的提前抵达,无疑为这支藏匿的力量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江南旧部带来的江湖好手,更是攻坚拔寨的尖刀!

祁玄戈也用力拍了拍秦武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目光扫过秦武和他带来的江南好手,又看向偏殿前肃立的禁军精锐,最后望向林文正,沉声道:

“岳父大人,端亲王明日午时登基,时不我待!当务之急,是商议明日如何行动!”

“正是此意!”林文渊神色一肃,引着祁玄戈、秦武以及几名禁军旧部的将领和江南旧部首领,转身步入偏殿。

殿内已点燃了烛火,一张简陋的京城舆图铺在案上。众人围拢过来,气氛凝重而肃杀。

祁玄戈强忍着右臂剧痛和连日奔波的疲惫,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图上标注的天坛位置。

他刚想开口,静室的门帘被掀开,之前抬林逐欢进去的一名禁军战士快步走出,脸上带着一丝惊惶,对着林文正和祁玄戈低声道:

“太傅,将军!世子……世子醒了,他说……要议……”

话音未落,只见静室门口,林逐欢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白中衣,外面松松披着祁玄戈那件染血的玄色斗篷,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扶着门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显然强撑着才站住。然而,他那双桃花眼,却在摇曳的烛光下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病态的执着和洞悉一切的锐利!

他无视了众人担忧的目光,径直看向案上的地图,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众人心头:

“明日……午时……天坛……”

“那里……就是端亲王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