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州城议事与烽火初燃(1/2)
官道上的尘土被马蹄踏得飞扬,卷起的沙粒落在林越的衣襟上,又被疾驰的风簌簌吹落。他将缰绳勒得紧实,马腹贴地奔驰间,两侧的树影已连成模糊的绿线,远处的山峦轮廓也在日光下渐次清晰。怀中的药包被体温焐得温热,棉纸上“早”“晚”二字的墨迹仿佛都浸着暖意,让他想起李青瑶递过布包时泛红的耳尖——当时她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掌心,那点温度顺着血脉漫到心口,竟让这一路的颠簸都少了几分仓促。
“盟主,前面就是落马坡驿站了!”赵衡的声音被风卷着传来,带着几分喘息。他胯下的枣红马已微微出汗,马鬃上沾着尘土,显然是奔得急了。林越抬眼望去,前方官道旁的院落外竖着一根木杆,杆顶挂着“驿”字灯笼,几名穿着青色驿卒服的人正牵着几匹备马等候在门口,灯笼下的阴影里,还摆着两张木凳和一个铜壶,显然是早有准备。
两人翻身下马时,驿站主事已快步迎了上来,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绸缎长衫,手里捧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粗瓷茶盏:“林盟主、赵兄弟一路辛苦!张刺史昨日就差人来吩咐过,说您二位今日定会经此而过,特意让驿站备了最快的马,换了马歇口气,即刻便能入城,耽误不了时辰。”
林越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他抿了一口热茶,茶汤带着淡淡的焦香,是驿站常用的粗茶,却在此时喝得人通体舒畅。余光里,他瞥见两名驿卒正麻利地给新换的马披鞍,那马是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唯有四蹄带着一点白,马蹄铁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显然是刚从州城方向调派来的良驹,连马鞍都是崭新的,皮革上还带着淡淡的硝石味。
“多谢主事费心。”林越将茶盏递还给驿卒,翻身上马时,目光扫过驿站墙角的马槽,槽里的草料还冒着热气,旁边的水桶里飘着几片新鲜的菜叶。看来张刺史是真的急了,连驿站的细节都安排得如此周全。
重新上路不过半个时辰,州城的青灰色城墙已遥遥在望。那城墙高达三丈,砖石缝里还嵌着当年战乱时留下的箭簇,城头上飘扬着“张”字大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城门下并无往日的闲散,几名穿着黑色兵曹服的参军正带着一队士卒查验过往行人,每个出入城门的人都要出示路引,士卒腰间的佩刀在日光下闪着冷光,连马蹄踏过城门石板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沉重。
见林越二人策马而来,为首的参军立刻上前一步,他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刀疤,看清林越的面容后,立刻拱手行礼:“末将见过林盟主!张刺史在府中候您多时了,特意吩咐末将在此等候,您随末将来,咱们直接从侧门入城,省去查验的功夫。”
林越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身后的驿卒,跟着参军往侧门走。侧门的石板路比正门更窄,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墙角还放着几尊石狮子,狮子的眼睛被岁月磨得光滑。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刺史府的大门前。那大门是朱红色的,门上钉着铜制的门钉,门楣上挂着一块烫金的匾额,写着“刺史府”三个大字,门口站着两名手持长枪的卫兵,见参军带着人来,立刻挺直了身子。
“林盟主,您先进去,末将去通报一声。”参军说着,转身进了府内。林越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府内的庭院,庭院里种着几棵老槐树,枝叶繁茂,树下摆着几张石桌石凳,石桌上还放着一局未下完的棋,黑白棋子散落着,显然是张刺史议事之余常来的地方。
不多时,参军便快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管家:“林盟主,刺史大人请您到书房议事。”
跟着老管家穿过几道回廊,便到了书房门口。书房的门是敞开的,里面传来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墨汁的味道。林越走进去时,张秉义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袍,头发已花白了大半,鬓角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飘动,手指仍落在北境与中原交界的商路标记上,那标记是用红色的墨笔勾勒的,在泛黄的地图上格外醒目。
书房两侧还站着两个人,左边的是兵曹参军,他手里捧着一卷卷宗,神色严肃;右边的是户曹参军,他面前的桌上摊着几封染着火漆的公文,指尖正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听到脚步声,张秉义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熬夜处理公务了。
“林越来了,快坐。”张秉义指了指桌旁的木凳,老管家立刻上前给林越倒了一杯茶,茶杯是青花瓷的,杯身上画着淡淡的兰草纹。
林越刚落座,兵曹参军便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卷宗递了过来:“盟主,您先看看这个。这是三日前北境驿站传来的急报,用的是六百里加急传递,每到一个驿站就换马不换人,驿卒昼夜未歇,才把这份急报送到州城。”
林越接过卷宗,指尖触到卷宗封面的火漆印,那火漆是红色的,上面印着驿站的印章,因为一路颠簸,火漆已经裂开了几道细纹。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卷宗,里面是几页泛黄的纸,纸上的字迹潦草却工整,显然是驿卒在疾驰的马背上写的。上面详细记录着北狄骑兵在边境频繁出没的踪迹,甚至标注了他们劫掠商队的具体时间、地点,还有被劫掠商队的名称和损失情况。
“北狄此次异动绝非偶然。”张秉义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他走到林越身边,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弧线,“黑石镇所在的商路是中原与北境互通的关键,无论是楚州的丝绸,还是扬州的盐茶,都要经过这条商路运往北方,北方的皮毛、药材也要从这里运到南方。他们前番在悬崖设伏,没能截断商路,如今竟集结了数百骑兵,在边境一带游荡,显然是想彻底截断这条商道,断了咱们大靖的一条财路。”
户曹参军也上前补充道:“林盟主,您有所不知,这条商路承担着楚州、扬州等六个州府的货物转运,一旦被断,不仅沿途的商户会遭受重创,连州府的赋税都会锐减三成。去年因为王修作乱,商路受阻,咱们州的赋税就少了近两万两白银,今年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若是再被北狄截断,后果不堪设想啊。”
林越指尖摩挲着卷宗的边缘,纸上记录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头。他忽然想起边境悬崖上北狄士兵的弯刀,那弯刀闪着冷光,还沾着商队护卫的鲜血;想起黑石镇商户们拿到补偿银时欣喜的笑容,想起李青瑶整理商户需求清单时认真的模样,想起妞妞送给他的那朵野菊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这些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交织,让他更加坚定了守住商路的决心。
“张刺史,不知您可有应对之策?”林越抬起头,目光落在张秉义的脸上,“黑石镇的联防队虽然能护住镇子,应对一些小股的山贼还行,但若是北狄真的大举来犯,恐怕难以抵挡。”
张秉义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老槐树:“我已经调派了城郊的五百名守军前往边境布防,但是兵力仍显不足。北狄骑兵骁勇善战,又熟悉边境的地形,五百人最多只能守住几个重要的关卡,想要护住整条商路,还远远不够。”他转过身,目光恳切地看着林越,“林越,你在黑石镇声望极高,商队的首领、镇上的百姓都信服你。我想请你暂代商路护卫统领一职,整合沿途商户的护院和黑石镇的联防队,配合官军守护商道。你看如何?”
林越没有丝毫犹豫,站起身拱手道:“大人放心,黑石镇的商路是我和镇上百姓一起守下来的,绝不能让北狄毁了它。只要能守住商路,守住这里的百姓,别说暂代统领,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好!好!”张秉义见林越答应得如此爽快,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笑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按朝廷的规矩,商路护卫统领一职需要上报朝廷批复,但如今情况紧急,只能先委屈你暂代,后续的公文我会尽快呈报给朝廷,绝不会让你白白辛苦。”
说着,张秉义让兵曹参军取来一块令牌,那令牌是黑色的,上面刻着“商路护卫统领”六个字,边缘还刻着一圈花纹,令牌的背面印着刺史府的印章。“这是刺史府的令牌,你拿着它,沿途的驿站、关卡都会配合你,所需的粮草、物资,户曹也会从官仓调拨,绝不会让你为难。”
林越接过令牌,令牌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的凉意,却让他的心里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将令牌揣进怀里,与药包放在一起,令牌的凉意和药包的暖意交织在一起,竟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对了,林越,”张秉义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这是北境守将送来的信,里面提到北狄骑兵最近常在鹰嘴山道附近出没,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多派人手守住鹰嘴山道,那里是黑石镇通往边境的必经之路,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林越接过书信,匆匆看了一遍,信里果然提到了鹰嘴山道,还说北狄骑兵似乎在山道两侧的山林里设了埋伏,已经有两支小型商队在那里失踪了。他将书信收好,心里暗暗盘算着,回去之后一定要让赵衡再增派些人手,加强鹰嘴山道的护卫。
议事结束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书房,将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林越起身告辞,张秉义亲自送他到府门口,再三叮嘱道:“路上一定要小心,北境一带不太平,若是遇到北狄骑兵,不要硬拼,先派人回来报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