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村初醒(1/2)

朔风卷着碎雪,像无数把细刀子刮在脸上,林越猛地打了个寒颤,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扎出来。入眼是熏得发黑的茅草屋顶,身下垫着的干草硬邦邦的,还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鼻尖萦绕着的是柴火与冻土混合的、属于贫穷的味道。

“咳……咳咳……”胸腔里一阵灼痛,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浑身的酸痛,仿佛被人拆骨重组过一般。

“村长,您醒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林越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褐衣、面色蜡黄的妇人端着陶碗走过来,碗沿还缺了个小口,“快趁热喝点粟米粥,阿婆熬了大半天,就盼着您能醒过来。”

村长?粟米粥?

林越的脑子嗡嗡作响,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进来——这里是大雍王朝北境的云漠郡,他所在的村子叫“石洼村”,是个只有不到五十户人家的小村落,地处草原与中原的交界地带,土地贫瘠,常年受风沙侵袭,每年冬天都有不少人熬不过去。

而他,现在的身份是石洼村的村长,也叫林越。原主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父母早亡,靠着村里长辈的接济长大,上个月老村长病逝,族老们看他识过几个字、性子还算稳重,便推举他当了新村长。可没成想,三天前一场暴风雪突袭,原主为了救一个困在山坳里的孩童,冻晕在雪地里,再醒来时,灵魂已经换成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研究生林越。

“多谢……张阿婆。”林越强撑着坐起身,接过陶碗。碗里的粟米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几粒粟米漂浮在水面上,可此刻喝进嘴里,却带着一股暖流,缓缓驱散着身体里的寒意。

张阿婆看着他喝完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又忍不住叹气:“村长,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这暴风雪把村里的几间草屋压塌了,囤的过冬粮食也被雪埋了不少,昨天族老们还在商量,要不要让村里的青壮去南边的黑石镇借粮呢。可黑石镇的粮商心黑得很,去年借一斗粮,今年就要还两斗,咱们村哪还还得起啊……”

林越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陶碗边缘。记忆里,石洼村的处境比张阿婆说的还要艰难。大雍王朝近年来国力衰退,北境的边军战力大不如前,草原上的蛮族部落时常南下劫掠,去年就有邻村被蛮族洗劫一空,村民死伤过半。而朝廷不仅没有派军保护,反而不断加重赋税,云漠郡的郡守更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层层盘剥下来,百姓早已民不聊生。

“借粮不是长久之计。”林越放下陶碗,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黑石镇的粮商巴不得咱们借粮,好趁机榨干村里的最后一点家底。咱们要是借了,明年春天春耕时没了种子,才是真的走投无路。”

张阿婆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刚醒过来的年轻村长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往的林越虽然稳重,却没什么主见,遇到事大多是听族老们的安排,如今这番话,倒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啊?”张阿婆急了,“村里的粮食最多还能撑十天,要是再不想办法,孩子们可就要饿肚子了。”

“先把被雪埋的粮食挖出来,能救多少是多少。”林越条理清晰地说道,“再组织人手修缮被压塌的草屋,不能让村民们冻着。另外,张阿婆,您去通知族老们,半个时辰后到村头的晒谷场集合,我有事情要跟大家商量。”

张阿婆虽然心里还有疑虑,但看着林越眼神里的笃定,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通知。”

张阿婆走后,林越靠在冰冷的土墙边,闭上眼睛梳理着脑海里的信息。他很清楚,现在的石洼村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吞噬。想要活下去,甚至想要发展壮大,光靠守着这贫瘠的土地是远远不够的。

他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熟知历史发展的规律,也明白生产力、制度、武力对于一个群体的重要性。虽然他没有带任何现代工具过来,但他脑子里的知识,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半个时辰后,林越裹紧了身上单薄的棉衣,慢慢走到村头的晒谷场。此时的晒谷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村里的族老和青壮,一个个面色愁苦,眼神里满是茫然。看到林越过来,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石洼村的族老中,年纪最大的是林福,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胡子全白了,却依旧精神矍铄,是村里最有威望的人。他看着林越,语气带着一丝担忧:“阿越,你刚醒过来,身子还弱,有什么事不能等几天再说?”

“林伯,事情紧急,等不了了。”林越对着林福拱了拱手,然后提高声音,对着众人说道,“各位乡亲,想必大家也知道,咱们村现在的处境有多难。粮食不够,房屋受损,冬天还没过去,春天的春耕也快到了,要是咱们现在不抓紧时间想办法,今年夏天可能就要饿肚子,冬天更是熬不过去。”

人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壮忍不住开口:“村长,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饿死吧?要不还是去黑石镇借粮吧,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再说。”

“借粮?”林越冷笑一声,“借粮容易,还粮难。黑石镇的粮商李老三是什么人,大家心里不清楚吗?去年东头的王二借了他半斗粮,今年春天还不上,被他带走了家里唯一的耕牛,最后一家子只能逃荒去了,到现在都没消息。咱们要是借了他的粮,明年拿什么还?拿地里的收成?还是拿家里的孩子?”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心中借粮的念头。那个青壮涨红了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越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慌,但慌解决不了问题。咱们石洼村的人,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靠的不是求人,而是自己的双手。现在,我有几个想法,想跟大家商量一下,要是大家觉得可行,咱们就一起干。”

林福点了点头:“阿越,你说吧,我们都听着。”

“第一,关于粮食。”林越伸出一根手指,“暴风雪虽然埋了不少粮食,但也不是完全找不回来。我建议,咱们分派人手,以户为单位,去挖被雪埋的粮窖,挖出来的粮食统一登记,由村里统一分配,确保每家每户都能有饭吃,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第二,关于房屋。”他伸出第二根手指,“被压塌的草屋,咱们要尽快修缮。青壮们负责挑水、和泥、修缮屋顶,妇女和老人负责收集干草、修补破损的衣物,孩子们也不能闲着,帮忙捡拾柴火。咱们互帮互助,争取三天内把所有受损的房屋都修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越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咱们村地处边境,随时可能遭遇蛮族劫掠。去年邻村的惨状,大家都还记得吧?咱们不能等到蛮族打过来了才想起来反抗,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我建议,从村里的青壮中挑选一部分人,组成护村队,每天进行训练,熟悉武器的使用,同时在村子周围修建防御工事,比如挖壕沟、筑土墙,确保咱们村能抵御住小规模的劫掠。”

他的话一说完,晒谷场顿时炸开了锅。

“组建护村队?还要修防御工事?这得花多少时间和力气啊?咱们现在连饭都快吃不饱了,哪还有精力干这些?”

“就是啊,蛮族那么厉害,咱们这些农民就算组成护村队,也打不过他们啊,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我觉得村长说得有道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说话的是村里的猎户林虎。林虎三十多岁,常年在山里打猎,身手矫健,性格也比较沉稳。“去年蛮族劫掠邻村的时候,要是他们有护村队,有防御工事,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咱们现在虽然难,但要是不提前准备,等蛮族真的打过来了,咱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林福也沉吟着说道:“阿越说得对,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粮食要挖,房屋要修,护村队也要组建。只是……护村队的训练,还有防御工事的修建,都需要人手和时间,咱们得好好规划一下。”

林越见有人支持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林伯说得对,咱们得好好规划。护村队的人数不用太多,先挑选二十个身强力壮的青壮,每天抽出两个时辰训练,其余时间还是用来挖粮食、修房屋。防御工事可以先从挖壕沟开始,壕沟挖在村子周围,深一丈,宽八尺,等春天来了再筑土墙。至于武器,村里现有的锄头、镰刀都可以当作武器,林虎大哥是猎户,熟悉弓箭,可以让他教大家射箭。”

林虎立刻接话:“没问题,只要大家愿意学,我就愿意教。”

众人见林福和林虎都支持林越,心里的疑虑也少了不少。虽然组建护村队和修防御工事会很辛苦,但比起被蛮族劫掠、家破人亡,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粮食统一分配,会不会有人不愿意啊?”一个老人小声问道。

林越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立刻说道:“粮食统一分配,是为了确保每家每户都能活下去,不会有人多拿,也不会有人少拿。我会和林伯还有其他族老一起,负责登记和分配粮食,绝对公平公正。要是有人敢私藏粮食,或者不服从分配,那就按照村规处置,没收他家里的粮食,让他自己想办法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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