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长社之围（2/2）

程昱幽幽道：“那他就不配当海内名将。不过…”他袖中滑出另一支刻着“辽西”的令箭，“若子龙卯时未归，便强攻东南角制造混乱，逼皇甫嵩不得不信。”

帐外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夜风卷着焦土气息掠过营旗。赵云系紧白袍绦带，二十名白马骑卫已牵着战马在月光下待命。当更漏指向戌时三刻，他翻身上马，银枪在夜色中划出冷冽的弧线：

“出发！”

铁蹄声如急雨没入黑暗，刘锦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接下来，就看皇甫义真配不配得上他偌大的名头了。”

光和七年 七月中旬 长社城内 夜

长社城在夜色中如同一座沉默的孤岛，城外是望不到边的黄巾营火，如同环绕的鬼蜮。城内，灯火管制下，只有零星的火把在城头摇曳，映照着守军士兵疲惫而麻木的脸。空气中弥漫着伤药的苦涩和若有若无的尸臭。

刺史府（临时中军帐）内，烛光昏暗。左中郎将皇甫嵩正对着一幅磨损严重的舆图凝眉沉思。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下颌留着整齐的短须，虽因连日困守而面带倦色，但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开阖间自有久经沙场的威严与沉静。只是那紧锁的眉头，透露出他内心的沉重。粮草日减，箭矢将尽，波才的围攻一波猛过一波，破城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突然，亲卫队长快步而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将军，城西暗哨擒下一人，此人声称是辽西太守刘锦麾下，有紧急军情面呈将军！”

“刘锦？”皇甫嵩眼中精光一闪，“那个阵斩丘力居的刘世荣？他怎会在此？带进来！”他的声音沉稳，但指尖已无意识地按在了地图上长社的位置。

片刻后，一名白袍小将被带了进来。纵然在深夜潜行穿过数十里敌营，他的白袍依旧不染尘埃，只是下摆被露水打湿。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眼神清澈而坚定，即便面对满帐甲士和皇甫嵩审视的目光，也毫无惧色，只有一片沉静的从容。

“常山赵云，赵子龙，奉我家主公，破虏将军、辽西太守刘锦之命，特来拜见皇甫将军！”他抱拳行礼，声音清越，不卑不亢。

“赵云？”皇甫嵩打量着他，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少年英雄”！光是这份穿营而入的胆魄和此刻的气度，就绝非寻常之辈。“刘破虏何在？有何军情？”

赵云从贴身处取出一枚以火漆密封的半截令箭和一小卷帛书，双手呈上：“我家主公已率七千辽西精锐，抵达城西五十里外密林。主公与军师程昱观贼军营寨，皆依草结营，犯兵家大忌，特命云前来，与将军共商破敌之策！此乃程军师亲笔信与信物。”

亲卫将信件和令箭呈给皇甫嵩。他先是拿起那半截令箭，看到断口处的特殊纹路和“辽西”暗记，眼神微动。随即展开帛书，快速浏览起来。信中，程昱言辞恳切，分析利害，将火攻之策与里应外合的计划阐述得清清楚楚。

看着看着，皇甫嵩那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疲惫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赏！他猛地一拍案几（又及时收住力道，避免声响过大），低声喝道：“好！好一个刘世荣！好一个程仲德！真乃天赐援兵，洞若观火！”

他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目光灼灼地看向赵云：“子龙将军，尔主与程先生之谋，与吾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只是苦于被困孤城，无力施行。今有辽西锐士为外援，此战必胜！”他走到赵云面前，仔细看着他，“你能穿过波才数十重营垒，全身至此，勇武胆识，堪称万人敌！刘破虏麾下，果有豪杰！”

他不再犹豫，立刻走到案前，提笔疾书，同时口中清晰下令：

“回复刘破虏与程先生，就说——‘策善，依计而行！明夜子时，举火为号，内外夹击！波才中军大纛，应在城西芦苇荡深处，依一土丘而立！’”

他将回信交给赵云，郑重道：“子龙将军，全军存亡，皆系于此信！望你再施勇力，将此信带回！”

“将军放心！云，必不负所托！”赵云接过信件，小心收好，抱拳一礼，眼神坚定如铁。

看着赵云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的挺拔背影，皇甫嵩抚须长叹，对身旁的副将道：“刘世荣有此等虎将，又能纳此奇谋，更兼宗室之身……此子未来，不可限量啊！天不亡我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