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郭奉孝对法孝直(1/2)
襄陵城,太守府前。
风雪未停,襄陵城内外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当那面熟悉的玄色“刘”字大纛和威严的四万幽州军出现在城外时,整个城池仿佛都震动了一下。
刘锦未等大军完全安顿,便带着郭嘉、赵云、张飞等核心人物,径直策马入城。马蹄踏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一如他此刻压抑着怒火与悲恸的心跳。
早已得到消息的黄忠与田豫,身未着甲,仅穿着单薄的罪衣,背负荆条,跪在府门前冰冷的雪地中。当看到刘锦身影的瞬间,两人将头深深埋下,几乎触碰到积雪。
“罪将黄忠(田豫),拜见主公!”两人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羞愧与哽咽,身躯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却固执地跪着,不肯起身。
刘锦勒住战马,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黄忠那刚毅却写满悔恨的脸上(他正值壮年,此刻却显得苍老了许多)。他看着他们背负的荆条,看着他们冻得发紫的嘴唇,心中一痛,那翻涌的怒火竟被一股更复杂的情绪压下了几分。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两人面前,没有立刻去扶,而是沉声问道:“汉升(黄忠字),国让(田豫字),你二人,何罪之有?”
黄忠猛地抬头,虎目含泪,声音嘶哑如破锣:“主公!忠无能!未能护得军师周全,致使军师……军师罹难阵前!此乃万死莫赎之罪!忠更指挥不力,损兵折将,败于吕布,丢了幽州军的脸面,更负了主公信重!忠……有罪!” 他说完,重重以头叩地,积雪染上殷红。
田豫也随之叩首,泣声道:“末将未能及时洞察敌情,救援迟缓,致使军师陷于险地,更令大军陷入苦战,罪责难逃!请主公重罚!”
风雪呼啸,吹动着刘锦的黑色大氅。他沉默地看着跪地请罪的两位大将,看着他们身后那些同样面带愧色、默默垂首的襄陵守军。他仿佛能看到,那一日临汾城外的血战,看到程昱毅然立于指挥车上的身影,看到黄忠、田豫为了挽回败局所做的奋力拼杀。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压下鼻尖的酸楚,缓缓弯下腰,伸出双手,一手一个,用力将黄忠和田豫从雪地上搀扶起来。
两人惊愕地抬头,对上刘锦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
“败了,就是败了。仲德走了,就是走了。”刘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现在,不是论罪的时候!也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
他的目光扫过黄忠、田豫,扫过赵云、张飞,扫过在场的所有将士,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了所有的悲伤与彷徨:
“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
“血债血偿!”
“用吕布的人头,用并州狼骑的覆灭,来告慰仲德的在天之灵!来洗刷我军今日之耻!”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锦绣剑】,剑锋直指临汾方向,怒吼道:
“都给我站起来!擦干你们的眼泪!收起你们的愧疚!把所有的恨,所有的怒,都给我攒足了!”
“随我,踏平临汾!诛杀国贼!”
“为主公效死!为军师报仇!”
“踏平临汾!诛杀国贼!”
刹那间,赵云、张飞以及周围所有的幽州将士,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连日来的阴霾与颓丧,在这一刻被复仇的烈焰彻底点燃!
黄忠和田豫看着眼前战意冲霄的主公,感受着那如同实质的杀意与信任,胸中的愧疚与悲愤也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战意。他们猛地扯掉身上的罪衣和荆条,挺直了胸膛,眼中再无迷茫,只有与吕布不死不休的决心!
“末将黄忠(田豫),愿为前锋,必取吕布首级,献于主公麾下!”
刘锦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襄陵城,太守府,夜。
烛火通明,映照着刘锦凝重而略带困惑的脸。黄忠与田豫侍立一旁,郭嘉则端坐于侧,眼神清明锐利,早已不见往日的慵懒酒意。年仅十二岁的诸葛亮静坐末位,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最高层次的军议。
“汉升,你确定吕布军中那出谋划策之人,年岁甚轻?”刘锦再次确认,他搜肠刮肚,将自己所知的历史谋士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190年之后的顶尖谋士,此刻大多应已成名或初露头角,能在吕布麾下、且有如此急智与深谋的年轻人……他竟毫无头绪。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
“回主公,末将亲眼所见其旗号,虽未睹其容,但观其用兵布局,丝丝入扣,绝非寻常之辈。斥候亦报,吕布对其颇为礼遇,称其为‘先生’。”黄忠肯定地回答。
刘锦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郭嘉:“奉孝,吕布得此臂助,如虎添翼。临汾坚城,强攻徒耗兵力。可有良策,能破此局,直取临汾?”
郭嘉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眼中闪烁着棋逢对手的兴奋光芒,他微微一笑,成竹在胸:
“主公,嘉有两策,可逼其就范,纵有智士,亦难挽回。”
“第一策,名为‘疲敌惑敌,声东击西’。”
“吕布军虽胜,然兵力有限,需分守各处。我军可效仿古之‘围魏救赵’之法,但目的非为救赵,而是疲敌、惑敌!”
“请主公下令,命张辽将军自壶关派出多支精干小队,大张旗鼓,佯攻河东郡其他城池,如绛邑、皮氏等地,做出欲断吕布后路,直捣其河东老巢之势。”
“同时,我军主力于临汾城外,多立营寨,昼夜派兵鼓噪挑战,不分主次方向,轮番袭扰,使其四面皆敌,不得安宁。”
郭嘉眼中精光一闪:“彼之谋士必能看出此乃疲兵之计,然阳谋之下,他不得不防!吕布兵力分散,顾此失彼,精神疲惫之际,便是漏洞出现之时。届时,我军可暗遣精锐,多备攻城器械,选择其疲敝之处,骤然发动真正猛攻!此谓虚虚实实,令其智士虽智,亦难辨我主攻方向!”
“第二策,更为狠辣,名为‘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彼之谋士既能料敌于先,必会建议吕布,趁我军新至,立足未稳,或利用地形,设法诱我野战,以发挥其骑兵之长。”
郭嘉看向刘锦,语气笃定:“那我们,便给他这个机会!”
“我军可故意露出破绽,譬如粮队护卫‘疏忽’,或某处营寨‘防守空虚’。然,此皆为饵!”
“需提前在预设战场,如临汾城东那片利于骑兵驰骋但旁有丘陵密林的‘落雁坡’,埋下重兵伏击!以强弓硬弩,陷坑铁蒺藜伺候其骑兵,以赵云、张飞将军之精锐,直冲其中军!”
“彼之谋士或会疑心,然吕布性骄,见有利可图,岂能忍得住?即便谋士劝阻,吕布也未必肯听!只要其主力出城,便是我军破城或重创其野战力量之机!即便不能当场擒杀吕布,只要能重创其并州狼骑,临汾便是孤城,旦夕可下!”
与此同时,临汾城,太守府。
吕布高踞上座,虽听闻刘锦亲率五万大军而来,脸上却并无多少惧色,反而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他看向下方案前端坐的法正,语气颇为倚重:“孝直,刘锦小儿携怒而来,兵马众多,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法正放下手中茶盏,少年老成的脸上不见波澜,冷静分析道:“温侯,刘锦挟哀兵之势,其锋正锐,不可正面硬撼。其麾下郭嘉,素有鬼才之名,用兵奇诡,需格外警惕。”
他略一沉吟,道:“彼之来势汹汹,无非想速战速决,报程昱之仇。我军当反其道而行之。”
“正之策,其一,便是‘深沟高垒,以逸待劳’。”
“临汾城坚,粮草充足。我军当紧闭四门,加固城防,任其如何挑战,绝不轻易出战。刘锦远来,粮草转运艰难,久则生变。其内部,袁绍虎视眈眈,拖延下去,其必自退。届时,我军可衔尾追击,必获全功。”
“其二,‘固守待援,联结外势’。”
“温侯可速派使者,前往关中联络李傕、郭汜,陈说利害。刘锦若得平阳,下一个目标必是关中!请他们出兵袭扰刘锦侧后,哪怕只是虚张声势,亦能分担我军压力。同时,亦可尝试联络河内张扬旧部,说动其在河内起事!”
“其三,‘伺机反击,攻其必救’。”
“若那郭嘉用计,欲诱我出城……”法正眼中寒光一闪,“我等便将计就计!但目标非其主力,而是其薄弱之处!例如,若其佯攻河东,我可派精骑,并非救援,而是绕过其军,直扑其后方粮道!或者,若其示弱诱我,我可明面上中计,暗地里却另遣一军,偷袭其兵力空虚的襄陵!攻其必救,乱其阵脚!”
法正的策略,核心在于一个“稳”字。他看穿了刘锦急于复仇的心态,也预判了郭嘉可能使用的诡计,选择以不变应万变,同时借助外部力量,寻找一击制敌的机会。
一场顶尖谋士之间的无声较量,已然在临汾城内外展开。郭嘉的“动”与“奇”,对上法正的“静”与“稳”。
数日后,临汾城内外,风起云涌。
郭嘉的“疲敌惑敌”之策率先发动。
并州方向,张辽依计行事,派出多支精锐,打着幽州旗号,大张旗鼓地出现在河东郡的绛邑、皮氏等城附近,做出拔除据点、切断联系的姿态。消息传回临汾,吕布军中果然产生了一阵骚动。
与此同时,襄陵方向的幽州大营,白日里旌旗招展,士兵操练喊杀声震天;到了夜间,则灯火通明,鼓角齐鸣,时不时有小股部队逼近城墙佯攻,射上几轮箭矢便退,搅得城头守军神经紧绷,彻夜难安。
临汾城内,吕布听着各处传来的军报,烦躁地在厅内踱步。
“孝直!张辽在河东搅扰,城外刘锦日夜不休,将士们不得安宁,如此下去,军心必疲!难道我们就只能缩在城里当乌龟吗?”
法正凝神看着地图,眉头微蹙,沉声道:“温侯,此乃郭嘉疲兵之计,意在激怒于你,诱你出战。河东各地城防尚可,张辽不过是佯动,主力未至,无需过分担忧。至于城外骚扰,命令各部轮番守城,其余将士于城内安心休整,任他鼓噪,我不出战,其计自破。”
他看穿了郭嘉的第一层意图,选择了最稳妥的应对——坚守不出。
然而,郭嘉的计策,从来不止一层。
又过了数日,一个“意外”的契机出现了。
一支从襄陵方向前往前线的幽州粮队,在途经临汾城东三十里一处相对平坦的地带时,似乎因为“大意”,护卫兵力显得异常薄弱。这一情报被吕布军的游骑敏锐地捕捉到,迅速报回了临汾。
“机会!”吕布闻讯,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刘锦小儿,到底还是露出了破绽!孝直,我亲率狼骑,去劫了这批粮草,看他还如何嚣张!”
法正立刻阻止:“温侯,不可!此必是郭嘉诱敌之计!粮队护卫薄弱,岂非故意示弱?其地靠近落雁坡,地形复杂,极易设伏!”
吕布却不以为然,指着地图道:“孝直你多虑了!此地开阔,虽有丘陵,但距离尚远。我并州狼骑来去如风,即便有伏,也能迅速脱离!若是真能断其粮草,刘锦大军不战自乱!此等良机,岂能错过?”
法正心中警铃大作,他深知郭嘉狡猾,此计看似粗浅,却恰恰可能利用了吕布的骄横和急于求战的心理。他苦劝道:“温侯,郭嘉诡计多端,宁可错失此机,亦不可冒险啊!”
就在吕布犹豫不决之际,又一紧急军情传来:幽州大将张飞,因不满连日挑战无果,在主帅刘锦帐前咆哮,言语间对刘锦的“怯战”颇有微词,甚至差点动起手来,已被刘锦当众斥责,罚其闭门思过! 幽州军内部,似乎因久攻不下和程昱之死,产生了将帅不和的裂痕!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吕布的谨慎。
“哈哈哈!天助我也!”吕布放声大笑,“刘锦内部已生乱象,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孝直,你留守城池,看我率狼骑,先去劫了那粮队,搓搓刘锦的锐气!”
“温侯!”法正还想再劝,但吕布已被“内乱”和“粮队”这两个诱饵牢牢吸引,决心已定。
看着吕布点齐兵马,意气风发地冲出城门,法正的心沉了下去。他立刻下令:“紧闭四门,加强戒备!多派斥候,紧盯落雁坡方向及襄陵敌军大营动向!若有异常,即刻来报!”
他隐隐觉得,郭嘉的真正杀招,恐怕就隐藏在这看似“内乱”和“诱饵”之后。吕布的出城,很可能正落入了一个更深的圈套。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稳住城防,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况。
城东,吕布率领五千并州狼骑,风驰电掣般扑向那支“薄弱”的粮队。他心中盘算着劫掠成功后的快意,却不知,在远处落雁坡的密林与丘陵之后,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他这只“出洞之蛇”。
吕布率领五千并州狼骑,如同一股钢铁洪流,卷起漫天雪尘,直扑那支看似唾手可得的幽州粮队。骑兵冲锋的威势惊天动地,大地都在铁蹄下颤抖。
眼见骑兵即将冲入粮队,那原本“惊慌失措”的押运兵士却突然向两侧散开,露出了藏在粮车之后的东西——并非更多的士兵,而是一排排临时构筑的、并不高大的土垒和拒马!更重要的是,地上不知何时撒满了密密麻麻的铁蒺藜!
冲在最前方的并州骑兵猝不及防,战马惨嘶着人立而起,或被铁蒺藜刺穿马蹄,或狠狠撞上拒马,瞬间人仰马翻,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不好!有埋伏!”吕布心中一凛,方天画戟横扫,格开几支射来的冷箭,厉声大喝,“稳住!后队变前队,撤退!”
然而,郭嘉精心布置的陷阱,岂会如此简单?
“咚!咚!咚!”
低沉而雄浑的战鼓声从落雁坡方向骤然响起!仿佛回应这鼓声,原本寂静的丘陵密林之中,瞬间竖起无数黑色的幽州军旗!
“燕人张翼德在此!三姓家奴,拿命来!”
如同雷霆炸响,原本应该被“罚闭门思过”的张飞,竟如同神兵天降,率领着麾下最悍勇的幽州步卒,手持丈八蛇矛,从山坡后咆哮杀出,直接切断了吕布回城的最佳路径!他的蛇矛挥舞如同黑龙翻腾,挡者披靡。
与此同时,那支作为诱饵的“粮队”兵士也纷纷从土垒后站起,手中赫然是威力强大的破甲犁弩!密集的弩箭如同飞蝗般覆盖向陷入混乱的并州骑兵!
“中计矣!”吕布又惊又怒,他挥舞方天画戟,奋力格挡,接连挑杀数名逼近的幽州骑兵,试图稳住阵脚。并州狼骑确实彪悍,在主将的勇武激励下,虽陷重围,仍拼死抵抗,与幽州军绞杀在一起,战况异常惨烈。
眼见陷入重围,麾下狼骑虽奋力搏杀却不断倒下,吕布心知久战必亡。他方天画戟荡开张飞一记猛刺,赤兔马通灵,猛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焦急的嘶鸣。
“三姓家奴!看你今日往哪里逃!”张飞得意的大笑再次传来,如同跗骨之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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