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曹袁危机(2/2)

沮授却相对冷静,他出列沉声道:“主公息怒!曹操狡猾,此举确实狂妄,但其中或有蹊跷。据闻是许攸当街辱骂曹操及其出身,激怒了莽夫许褚才遭杀身之祸。曹操当即气晕,并严惩许褚,将其发配边关。此举虽难消其罪,但也表明曹操并非有意与主公彻底决裂。此刻我军重心在北,若仓促南下,刘锦必趁虚而入。当务之急,是借此事向曹操施压,索要巨额赔偿,并迫其在其他方面做出让步,巩固我河北利益,而非即刻兴兵。”

逢纪则阴恻恻地说:“公与(沮授)过于持重。即便不立刻发兵,也需调集大军,陈兵边境,以示我决绝态度!要让曹操知道,此事绝非赔礼就能轻易揭过!”

袁绍听着麾下或激进或稳健的建议,胸中的怒火与理智激烈交战。他既想立刻出兵雪耻,又确实忌惮北方的刘锦。最终,他重重一拳砸在案上:

“传令!集结兵马,推进至黄河沿岸!再派使者,持我书信前往许昌!我要他曹孟德给我一个交代!一个能让河北上下满意的交代!”

黄河沿岸袁军调动的消息如同阴云般笼罩在许昌上空。数日后,袁绍的使者再次抵达,而来的,依旧是老成持重的沮授。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再无上次那种暗自观察与感慨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凝与公事公办的肃穆。

司空府大堂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曹操端坐主位,麾下文武分列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手持帛书、立于堂中的沮授身上。

沮授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展开袁绍的亲笔信,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朗声宣读:

“曹孟德:吾以诚心遣使,欲固两家之好,共维北疆安宁。然,尔竟纵容麾下狂徒,光天化日,屠戮吾使于街市!许子远乃吾之故交,冀州之股肱,此等行径,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读到此处,沮授微微停顿,目光扫过曹操及其麾下,继续道:

“今河北将士闻之,皆怒发冲冠,恨不能即刻挥师南下,踏平许都,以雪此奇耻大辱!吾念及旧情,更不欲见生灵涂炭,故暂压雷霆之怒,遣公与再临,问尔一句:”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此事,汝当作何交代?!何以平我河北军民之愤?!”

信的内容充满了兴师问罪的怒火与居高临下的质问。宣读完毕,沮授合上帛书,目光直视曹操,等待着答复。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明白,袁绍这是携大军压境之威,来讨要一个足以让其挽回颜面、并获得实际利益的“说法”。

面对沮授携袁绍雷霆之怒而来的质问,以及黄河沿岸袁军集结的压力,曹操心中早已盘算清楚。他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沉痛、懊悔乃至带着几分惶恐的神情。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竟对着沮授,也是对着北方邺城的方向,深深一揖,语气沉重地说道:“公与先生,本初兄之怒,操……万分理解!此事,确是我御下不严,酿此大祸!许褚那莽夫,我已将其革去一切军职,发配至函谷关戍边!此其一也。”

接着,曹操直起身,脸上带着真诚的“痛惜”:“子远(许攸)与我,总角之交,如今阴阳两隔,操心中之痛,实难言表!每每思之,五内俱焚!此绝非虚言!” 他甚至还适时地红了眼眶,演技堪称一流。

“为表歉意,弥补万一,操愿:

其一,即刻释放此前俘获的河北将领、兵卒共计三千余人,并奉还其全部甲胄、军械。

其二,献上军粮十万斛,生铁五千斤,布帛三万匹,以资河北军需。

其三,愿将兖州东郡黄河以北的顿丘、卫国等三城,暂交于本初兄代管,以示我方绝无南侵之心,永结盟好之诚意!

这份赔偿,不可谓不厚重。释放战俘、输送大量战略物资是实打实的利益;让出黄河以北几座城池(虽然是暂时代管,但政治象征意义巨大)是极大的政治让步。

曹操说完,再次对沮授躬身:“此乃操之肺腑之言,亦是能拿出之最大诚意。万望先生回转邺城,向本初兄美言几句,刀兵一起,生灵涂炭,非你我所愿,更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他最后一句,意味深长地暗示了北方的刘锦才是共同的、更大的威胁。

沮授听着曹操的条件,心中暗暗点头。曹操此举,可谓断尾求生,既给了袁绍台阶下,又送上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深知,这恐怕也是目前情况下,能从曹操这里榨取到的最大代价了,若再逼迫,恐怕真会适得其反。

他沉吟片刻,拱手道:“曹公之意,授定当如实禀明我主。然,最终如何,还需我主定夺。”

自此,曹操与袁绍之间,陷入了一种奇特的“静默期”。两家再无使者往来,边境虽仍有小规模摩擦,但大规模的战事威胁暂时解除。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转向了各自更紧迫的方向:

袁绍全力经营冀州青州,镇压黑山军,并时刻警惕着北方幽并边境那一支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幽州军团”。刘锦的存在,如同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剑,使得他不敢轻易将主力南调。

曹操加速消化徐州部分区域,残酷清剿曹豹的残余势力和不服从的豪强,同时将战略重心南移,秣马厉兵,准备向淮南的袁术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黄河两岸,两大巨头隔河相望,却各自忙碌,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