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彭城之危(2/2)
太史慈相较于关羽的激昂,则显得更为冷静务实。他仔细看完手令,沉吟片刻后方才开口,声音洪亮却条理清晰:
“大哥,云长兄所言甚是,陶使君求援,于情于理,我等都不可不去。此乃信义,亦是我等于徐州立足之根本。”
话锋一转,他提出了更具体的顾虑:
“然,用兵之道,需知己知彼。曹操并非庸才,其麾下戏志才、陈宫皆智谋之士,夏侯惇、典韦等亦为当世猛将。彼既大举来攻,岂能不防我下邳援军?”他走到简陋的地图前,指向彭城与下邳之间,“此去彭城,路途非止一日。曹军若料到我军驰援,必于险要之处设下伏兵。若我军贸然疾进,恐中其埋伏,届时非但不能解彭城之围,反有倾覆之危。”
太史慈的分析,结合了他的年龄特有的锐气与在战场上磨练出的谨慎,指出了潜在的风险。
刘备听完两位结义兄弟之言,点了点头,心中已有决断。他综合了关羽的“义”与太史慈的“智”,沉声道:
“二位贤弟所言,皆合我意。救,必须要救!此乃大义,亦是我等安身立命之基。然,不可不防曹军诡计。”
他站起身,下令道:
“即刻点齐本部五千兵马,准备出发!”
“云长,你率一千精锐为前锋,多派斥候,广布耳目,遇有险要地形,务必仔细探查,谨慎前行,不可贪功冒进!”
“子义,你与我统领中军,保持阵型,前后呼应。”
“同时,多备干粮、箭矢,此番救援,恐非一战可定,需做长久之计。”
朝阳初升,曹操身着铠甲,在一众猛将谋士的簇拥下,策马来到彭城西门外一箭之地,抬头望向城楼。
“陶使君——!”曹操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悲愤,清晰地传上城头,“我父曹嵩,途经徐州,竟为你部下所害!我曹孟德今日前来,只为向使君讨一个说法,问一个明白!使君为何紧闭城门,将我拒之门外啊?嗯?”他最后一声拖长的疑问,充满了压迫感。
城楼之上,陶谦在家将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出现在女墙后。他面色苍白,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军队和曹操身旁那些杀气腾腾的将领,声音带着无奈和恐惧:
“孟德……孟德贤侄啊!”陶谦几乎带着哭腔,“令尊之事,我……我实不知情,更非我指使啊!此事我亦痛心疾首,已下令严查。你若真为此事而来,我陶谦必当大开城门,亲自迎你入城,摆酒谢罪,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话锋一转,指着曹操身后那军容鼎盛、刀枪如林的庞大军队,声音颤抖:“可……可你看看你身后!这……这是讨要说法的阵仗吗?你这是引虎狼之师,携众而来!我……我若开门,徐州百姓何辜?我……我不敢开门啊!”
曹操听罢,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大笑:“哈哈哈哈……嘿嘿!”笑声既罢,他脸上露出一副诚恳却又带着讥诮的神情:“陶使君!我曹孟德可以对天起誓,此行只为家父之事!你若心中无鬼,大可开门!我保证,只诛首恶,绝不殃及无辜!如何?”
这番虚伪的言辞,连曹操身边的典韦、许褚等猛将都面露凶光,跃跃欲试。
陶谦身旁,一员身材魁梧、面色赤红的丹阳兵将领早已按捺不住,他猛地探出身子,对着城下厉声喝道:
“我呸!曹孟德,你休要在此假仁假义,惺惺作态!你分明是狼子野心,想借此吞并我徐州!说什么只诛首恶,你身后这些人,难道是来看风景的吗?”
他声若雷霆,充满了不屈的血气,回身指着城上的守军,对曹操怒吼道:
“纵然你兵多将广,我徐州儿郎,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有种,你就放马过来!”
城下的曹操,听到这番毫不留情的痛骂,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又露出了那种饶有兴味的笑容,他抬手微微制止了身后因受辱而躁动、欲要请战的将领们。
“嘿嘿……”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戏谑,清晰地传到城头,“好胆色!临危不惧,口舌如刀,是条汉子!这位小将军,姓甚名谁啊?可敢报上名来,让我曹孟德也认识认识徐州的豪杰?”
那曲阿小将见曹操不怒反笑,心中更觉受辱,胸膛一挺,声若洪钟,恨不得让全军都听见:
“曹贼!你听清楚了!我乃江东曲阿人,高林,高望之!(这个人物以曲阿小将为模板。演义中曲阿小将凭一己之力成功阻滞了东吴十二将。)
许褚听到高林羞辱曹操,大声喊道,小白脸你莫只是嘴上功夫了得,可敢出城与我许褚一战? 某瞧你也不敢,哈哈哈 小白脸若是不敢就赶紧滚回家去跟你媳妇玩吧哈哈。
曹军阵中顿时爆发出海啸般的哄笑。“小白脸!小白脸!” 曹操一看心里一笑 在士兵喊到小白脸的时候他还起哄的喊 下来,士兵们听道曹操喊下来。然后一半士兵喊小白脸 一半喊下来。小白脸的讥讽声与“下来!”的起哄声交织在一起,伴随着许褚那狂妄得意的大笑,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进高林的耳中。
高林(字望之)面色陡然转寒,那双平日里清朗的眸子瞬间迸出凛冽的杀机。他猛的转身,就要冲下城去。
“望之!你要作甚?!”一只大手死死拽住了他的甲胄绦带,正是主将曹豹。曹豹脸上满是惊急,“不可鲁莽!你莫非没听见?那是曹操帐下虎侯许褚!传闻此人力能搏虎,武艺绝伦,恐不在当年吕布之下!”
高林回头,眼神坚定如铁,声音却冷得掉冰碴:“将军,我听见了。正因是他,我更要下去会一会!”
“你……”曹豹气结,还想再劝。
高林却已抱拳,朗声道:“末将高林,愿立军令状!若败了,甘愿军法从事,提头来见!”
话音未落,他已猛地挣脱曹豹的手。只听“啪”的一声,他竟从怀中扯出一段白帛,咬破指尖,疾书数行,随即反手将血书拍在曹豹手中,动作快如闪电,决绝无比!
高林不再多言,下来后一夹马腹,战马如一道离弦之箭,顺着马道疾驰而下。城门守军见是他,不敢阻拦,慌忙推开一道缝隙。
“吱呀——轰!”
城门洞开,城外刺目的阳光与万千曹军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一点。只见高林单骑突出,白马银枪,如一道撕裂阴云的闪电,骤然闯入两军阵前那片空旷的死亡地带。高林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贼子修要猖狂!”
许褚见这白袍小将竟真敢单骑出城,铜铃般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熊熊战意,他狂笑道:“好!小白脸,算你有种!不过你许褚爷爷这口刀,可不会跟你讲情面,不识得什么小白脸!”
“哼,我的枪也不是用浆糊捏的!”高林话音未落,已一夹马腹,掌中银枪抖出漫天寒星,如白虹贯日,直取许褚咽喉。
“来得好!”许褚兴奋地大吼,声如虎啸,那柄厚重的九耳八环象鼻刀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毫无花巧地迎着枪影硬劈过去!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这一下硬撼,高林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枪杆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心中暗惊:“这厮好大的力气!”但他枪法精妙,深得“技”之精髓,深知不可力敌。枪身一触即走,借势回旋,化刚为柔,枪尖如毒蛇吐信,绕过厚重刀锋,疾点许褚手腕、肩胛数处要害,速度快得只见残影。
许褚力大招沉,每一刀都似有开山裂石之威,刀风逼得地面尘土呈扇形激荡开来。他打法凶猛,完全是以攻代守,仗着神力与惊人的反应,将高林那刁钻灵动的枪招一一格开、劈碎。刀枪碰撞之声如骤雨打芭蕉,连绵不绝。
城上城下,双方数万军士看得眼花缭乱,呼吸都几乎停止。
曹军阵中,方才的哄笑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难以置信。那白马银枪的小将,竟真能与他们心中如般的虎侯杀得难分难解!
曹操端坐于骏马之上, 最初轻松戏谑的神情早已收起,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捋长须,眼中精光闪烁。他转头对身旁犹如铁塔般的典韦和谋士戏志才叹道:“不想陶恭祖(陶谦)麾下,竟有如此勇烈之辈!观其枪法,技近乎道,已臻上乘。更难得是这份胆气……”
戏志才何等机敏,立刻从主公的语气中捕捉到了那丝欣赏与渴望,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明公可是起了爱才之心?”
曹操目光依旧紧盯着场上那两道纠缠厮杀的身影,尤其是那团如雪梨花般的枪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此良将,若能为我所用,岂不快哉?
战鼓声不知何时已停歇,整个战场只剩下两员猛将舍生忘死的搏杀声。转眼间,五十回合已过!
又一次沉重的兵刃交击后,两马错镫分开。许褚微微喘息,原本狂傲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咧嘴笑道:“小白脸,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爷爷我倒是小看你了!”
高林气息也略显急促,银甲上沾染了尘土,握枪的手虎口隐隐作痛,但他眼神中的战意却愈发炽烈,冷哼一声:“哼!贼子,休要得意!今日必取你狗头,以雪我辱!” 话音未落,他再次催动战马,长枪如毒龙出洞,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又向许褚杀去!
两人再次战作一团,这一次,搏杀更为惨烈。许褚的刀法大开大阖,每一刀都势大力沉,仿佛要将山岳劈开;高林的枪法则灵动狠辣,如银蛇乱舞,专挑要害,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重击,又以刁钻的角度反击。刀光枪影交织在一起,金属撞击声连绵不绝,火星四溅。尘土以两人为中心激荡飞扬,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场面惊心动魄!
城楼之上,陶谦看得目瞪口呆。
他原本以为在曹军如此猛将面前,己方恐怕无人能挡,却万万没想到,自己麾下竟有能与这“虎痴”许褚杀得难分难解的人物!他扶着女墙,身体前倾,难以置信地问道:“曹……曹豹!此……此员小将究竟是何人?竟……竟如此勇悍!我帐下何时有了这等人物?”
曹豹连忙躬身回答,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与有荣焉:“回使君,此将姓高名林,字望之,乃江东曲阿人氏。” 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约是半年前,他孤身一人前来徐州投军。自称仰慕使君仁德之名,愿效犬马之劳。当时见他虽年轻,但气度不凡,身手矫健,末将便将他收入麾下,先任军侯,观察其能。此子平日训练刻苦,沉默寡言,不料竟有如此万夫不当之勇!今日若非那许褚辱骂太甚,激他出战,末将……末将也不知他勇武至此啊!”
陶谦闻言,又是惊喜又是懊悔,惊喜的是麾下竟有如此埋没的人才,懊悔的是自己竟未能早早发现。他紧紧盯着城下那舍生忘死搏杀的白袍身影,喃喃道:“高望之……高望之……天不亡我徐州,危难之时,竟降此勇士于我!” 此刻,他心中求生的希望,因这曲阿小将的横空出世,而又燃起了几分。
城上城下,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场中那两道舍命相搏的身影。刀来枪往,马蹄翻飞,转眼间已过百合!许褚势大力沉,如同惊涛骇浪;高林枪疾马快,恰似穿雨银燕。两人皆已汗透重甲,喘息声沉重可闻,却依旧谁也奈何不了谁,战况陷入胶着。
就在这难解难分之际,曹军阵中突然响起清脆的鸣金之声!
“铛啷啷——!”
正杀得性起的许褚闻声,虚晃一刀,逼开高林刺来的长枪,勒马后退数步,瞪着眼睛吼道:“小白脸!今日算你走运!来日再战,必取你首级!” 他虽然不甘,但对曹操的命令却不敢有丝毫违抗,调转马头,便奔回本阵。
高林也并未追击,他深知自己体力消耗巨大,对方若一心想走,自己也留不住。他横枪立马,剧烈地喘息着,白袍已被汗水与尘土染污,但身姿依旧挺拔,冷冷地注视着曹军方向。
只见曹操策马缓缓来到阵前,无视了严阵以待的高林,目光越过他,直接投向城楼上的陶谦,声音洪亮,却带着一种虚伪的痛心疾首:
“陶谦——!今日阵前,你我双方将士都已看得分明!我曹孟德已仁至义尽,说得清清楚楚,此行只为家父讨一个说法!”
他语气陡然转厉,伸手指向彭城:
“望你好自为之!明日此时,我再来问你!你若是还执迷不悟,紧闭城门,负隅顽抗……”他顿了顿,声音如同寒冰,在旷野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那就休怪我曹孟德不顾旧情,挥军攻城了!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逼我的!逼我的——!”
最后三个“逼我的”,一声高过一声,充满了杀伐与决绝,如同重锤般敲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说罢,他根本不给陶谦回话的机会,猛地调转马头,在许褚、典韦等将领的护卫下,回归本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