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温酒斩华雄（1/2）

初平元年正月廿三（公元190年3月5日）

联军大营战鼓震天，旌旗猎猎。联军部队进逼虎牢关，这座扼守洛阳东部的天险雄关已成为决定天下命运的关键战场。

关墙之上，西凉旌旗迎风招展。董卓麾下骁将华雄，率铁骑出关列阵。此人身长九尺，面如噀血，手持一柄厚背砍刀，在关前耀武扬威。

“尔等关东鼠辈，谁敢与某一战！”华雄的怒吼声震动四野。

盟主袁绍在中军大帐召集众诸侯商议。探马接连来报：

“报——鲍信将军之弟鲍忠，战不三合被华雄斩于马下！”

“报——孙坚将军部将祖茂，为护主将，被华雄一刀劈死！”

“报——俞涉将军出战，三合败亡！”

帐中一片寂静。袁绍环视众将，沉声道：“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若有一人在此，何惧华雄！”

话音未落，冀州刺史韩馥起身道：“吾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

潘凤提斧出帐，不多时，探马再报：“潘凤将军……也被华雄斩了！”

众诸侯相顾失色。华雄连斩四将，气焰更盛，在关前叫骂不止。

中军大帐内，气氛已然降到了冰点。

当探马那带着哭腔的“潘凤将军……也被华雄斩了！”的急报传来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与挫败感如同瘟疫般在众诸侯之间蔓延。华雄的嚣张气焰，伴随着帐外隐约传来的西凉军的鼓噪与叫骂，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脸上。

“噗——”性烈如火的夏侯惇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爆响，他霍然起身，刚要开口请战，却被身旁的曹操以严厉的眼神制止。另一侧的夏侯渊也是咬牙切齿，手已按在了剑柄之上。而曹操身后那如同铁塔般的巨汉典韦，更是鼻孔喷着粗气，一双铜铃大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帐外方向，那模样仿佛下一瞬就要拔戟冲出，将那华雄撕成碎片。

同一时间，刘锦身后，两道压抑着战意的低吼几乎同时响起。

“大哥！”张飞须发皆张，豹眼圆睁，丈八蛇矛的矛纂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让俺去！定叫那华雄知道俺老张的厉害！”

“主公，”赵云的声音虽较张飞沉稳，但那紧握龙胆亮银枪的手和微微前倾的身体，同样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云愿往斩此獠，振我军威！”

两员绝世虎将的请战，让帐内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依旧安坐的刘锦。

刘锦神色不变，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起右手，向后轻轻摆了摆。一个简单的手势，一个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虽未回头，但张飞赵云皆能感受到），瞬间让躁动的二将强行压下了澎湃的战意，悻悻然退回原位，只是那四道目光，依旧如电般射向帐外，充满了不甘。

就在张飞气哼哼地收回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曹操身后时，恰巧与同样因被主公按住而郁闷不已、正抬眼四顾的典韦对上了视线。

两人都是一愣。

张飞看着典韦那副憋得满脸通红、抓耳挠腮的憨直模样，像极了被拴住的猛虎，与自己此刻的心境何其相似。他原本怒气冲冲的豹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你也不行？”的揶揄和“同病相怜”的理解。

典韦看到张飞那想动不能动的憋屈样子，再想起之前在洛阳两人不打不相识的那一架，铜铃大眼里也瞬间没了凶煞之气，反而咧开大嘴，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带着几分无奈和“彼此彼此”意味的憨厚笑容。

这一刻，两位当世顶尖的猛将，在这肃杀紧张、关乎天下大势的军帐中，因为同样的“不得出战”而达成了一种奇妙的、跨越阵营的默契。那相视一笑，短暂却真实，仿佛在说：“看来，咱们都得再等等了。”

而这短暂的笑容，也落入了始终冷静观察着帐内众人反应的刘锦和曹操眼中。两位未来的雄主，眼神皆是微微一动，心中各自转着不同的念头。

就在帐内一片死寂，众诸侯为华雄凶威所慑之际，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徐州刺史陶谦身后响起：

“小将愿往，斩华雄头，献于帐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正是关羽。

端坐主位的袁绍正为连折大将而心烦意乱，见又有人出列，定睛一看却是个陌生面孔，不由皱眉问道：“汝乃何人？现居何职？”

侍立在陶谦身后的刘备连忙起身，代为答道：“回盟主，此乃备之结义二弟，关羽，关云长。现于陶使君麾下为马弓手。”

“马弓手？”袁绍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不悦与轻蔑之色，他环视帐内，语气带着嘲讽，“莫非徐州无人了？竟派一马弓手出战，岂不让华雄笑我联军无人乎！”

关羽闻言，丹凤眼微眯，卧蚕眉轻挑，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却强自忍耐，只是持髯的手微微收紧。

就在此时，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本初兄，且慢！”

众人看去，正是幽州刺史、冠军侯刘锦。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袁绍，又转向关羽，眼神中带着欣赏。

“两军阵前，岂可唯出身是论？”刘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吾观此将，气宇轩昂，英武不凡，敢在此刻挺身而出，必有超凡勇略。何不让他出马一试？若其不胜，再责不迟。若胜，则为联军立下首功，大涨我军威，岂不美哉？”

他这番话，既反驳了袁绍的唯出身论，又给了关羽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说得合情合理，连原本想附和的诸侯也暗自点头。

说罢，刘锦不待袁绍回应，便转身亲自从侍从托盘中取过一杯温好的酒，双手捧着，步履沉稳地走到关羽面前，神色郑重地将酒递上：

“关壮士，请满饮此杯，以壮行色！”

这一举动，与方才袁绍的轻蔑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位身份尊贵的冠军侯、宗室重臣，竟如此礼贤下士，亲自为一名小小的马弓手奉酒！

关羽看着眼前这杯酒，又看向刘锦那真诚而毫无作伪的眼神，心中方才因袁绍轻视而起的怒火瞬间被一股暖流取代。他虽傲，却非不识好歹之人，刘锦此刻给予的尊重，正是他最需要也最看重的！

他抱拳，沉声道：“侯爷厚意，羽心领了！然酒且斟下，待某去去便回，斩了华雄，再饮不迟！”声音铿锵，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刘锦闻言，看着关羽这副与记忆中那个经典场景一般无二的模样，心中不由莞尔，暗叹历史惯性的强大。他也不再勉强，点头道：“好！本侯便在此，静候壮士佳音！”

关羽再一抱拳，转身，龙行虎步而出帐去。

刘锦则从容坐回自己的席位，与身旁的贾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知道，这杯酒，即便关羽此刻未饮，但其代表的情谊与尊重，已然种在了这位未来武圣的心中。

关羽提青龙偃月刀，跨上战马，如一道青色闪电冲出联军大营。阵前，华雄正耀武扬威，见又有人出阵，定睛一看，竟是个面如重枣、长髯及腹的汉子，不由得嗤笑起来，用带着浓重凉州口音的官话高声嘲弄：

“哟嗬！哪儿来的红脸小子？这是喝了多少马尿才上阵？脸都红成猴屁股了！哈哈哈哈！快滚回去吧，爷爷今天心情好，懒得杀你这醉鬼！记住喽，回去告诉袁绍那厮，董相国让俺转告他，让他洗干净屁股等着！哈哈哈哈！”

华雄身后的西凉骑兵也跟着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声震原野。

关羽面对这污言秽语和漫天嘲笑，面色如常，丹凤眼依旧微眯，仿佛未闻。他既不答话，也不加速，只是催动战马，以一种沉稳却极快的速度，径直向华雄冲去。那冰冷的沉默，反而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压迫感。

华雄见对方不答话，只是闷头冲来，心中莫名一凛，收起几分轻视，握紧了手中厚背砍刀。

两马相接！

关羽双臂运力，青龙偃月刀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啸音，如同九天落雷，直劈而下！——第一刀！

华雄不敢怠慢，举刀奋力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

华雄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从刀柄传来，震得他双臂酸麻，气血翻涌，心中骇然：“这红脸汉，好大的力气！”

不等他回气，关羽刀势不收，借着碰撞之力顺势一带，青龙偃月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拦腰横斩！——第二刀！

华雄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将刀竖立，再次硬架！

“砰！”

又是一声闷响！华雄虎口迸裂，几乎握不住刀杆，整个人在马上晃了两晃，险险栽落。此刻他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方才的狂妄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空门大露的瞬间，关羽那一直微眯的丹凤眼猛然睁开！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实质！他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的华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嘲讽，轻蔑地吐出一句话：

“插标卖首之辈，你……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