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血火真相(2/2)

而此刻的海棠林里,王龙的刀正劈开第三支箭矢。

龙啸的长弓在他刀下寸寸断裂,对方拔出腰间的佩刀,刀身映出他眼底的疯狂:“你以为你能逃掉?龙王说了,王家的余孽,死绝了才干净!”

王龙的刀突然顿住。

他看见龙啸领口露出的玉佩,那上面刻着的“龙”字,与父亲书房里那枚分毫不差——那是王家代代相传的信物,怎么会在龙啸身上?

“这玉佩……”

龙啸突然大笑,笑声震落了满树海棠:“你爹当年把它送给我当拜师礼,说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可惜啊,他宁愿信外人,也不肯把密图交给我!”

他的刀指向王龙的咽喉,“你和你爹一样蠢,都以为影阁的人可信,却不知最该防的,是身边的‘自己人’!”

刀风袭来的瞬间,王龙突然侧身,刀柄撞在龙啸的肋骨上。

对方踉跄后退时,他看见对方后腰的衣服被划破,露出片与自己相似的疤痕——那是火场燎过的印记。

“你也是……”王龙的声音发颤,“王家的人?”

龙啸的刀哐当落地。

他看着王龙后腰的疤痕,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我是你大哥啊……当年爹把我藏在柴房,让我看着你们被影九带走……我恨啊!恨他为什么不把密图给我,恨他宁愿让你这刚出生的娃娃当继承人!”

海棠花瓣落在他的发梢上,像极了母亲当年给他梳发时插的珠花。

王龙突然想起李伯说过,父亲有个早夭的长子,据说死在火场里——原来不是死了,是被仇恨烧成了另一个人。

“密图上的证据,你看过了?”

王龙的刀垂在身侧,晨光穿过他的指缝,落在龙啸的疤痕上。

龙啸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从怀里掏出卷烧焦的羊皮纸,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却能看清“通敌”“割地”等字眼,落款处的龙形印章,与龙王的令牌分毫不差。

“我早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所以我才潜伏在龙王身边,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为王家报仇的机会。”

远处传来更密集的马蹄声,是影阁的人赶来了。龙啸突然抓起地上的佩刀,猛地刺向自己的小腹。

血涌出来时,他看着王龙笑了,像小时候抢了王龙的糖葫芦时那样得意:“告诉影阁的人,龙王在城西的望海楼……带着密图来换虎符……”

他倒在地上时,手里还攥着那枚王家玉佩。王龙蹲下身,将玉佩放进他的衣襟里,海棠花瓣落在两人之间,像道无声的界限。

影阁的人马冲进林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满地落瓣如血,王龙站在中央,后腰的疤痕在晨光里泛着红,像朵浴火重生的海棠。

“龙哥!”

影七十七翻身下马,手里的剑还在滴血,“我们查到了,龙王三天后会在望海楼举行‘纳妃礼’,其实是要和蛇影的人交易密图!”

王龙抬头望向城西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正飘过一朵云,像极了李丽笑起来时的眉眼。他握紧手里的刀,刀鞘上的海棠纹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

“三天后,望海楼。”

他的声音穿过落瓣纷飞的海棠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去讨最后一笔债。”

风穿过林叶,卷起满地花瓣,像要把所有的血与火都埋进泥土里。

王龙知道,这一战之后,或许再无王家,再无影阁,但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些不肯屈的魂,记得那些为彼此流血的热,所谓传承,就永远不会断绝。

就像此刻落在他肩头的海棠花瓣,明明经历了血火,却依然带着春日的暖意。

海棠林的厮杀声还未散尽,影十三带着女儿钻进密道的刹那,李四捂着被万莉刺穿的肩胛,突然从黑衣卫身后走了出来。

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万莉,又看向王龙,嘴角那道刀疤因冷笑而扭曲:“老奴倒是忘了,万三那废物还有个妹妹没死绝。”

王龙的刀正抵着一名黑衣卫的咽喉,闻言猛地回头。

晨光透过海棠枝桠,在李四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纵横的刀疤仿佛突然活了过来,爬满二十年前的血色。

“你早就知道万莉会来?”

王龙的声音像淬了冰,“还是说,你故意引她来送命?”

李四扯下染血的衣襟,露出肩胛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断剑的残片还嵌在肉里。

他却像感觉不到痛,只是盯着王龙后腰的疤痕,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老奴要的是虎符,谁挡路,谁就得死。就像当年王府那场火里,挡路的人都成了灰烬。”

李丽扶着摇摇欲坠的影十三,指尖攥得发白。她想起万莉临终前涣散的眼神,想起那句“是龙王默许的”,心脏像被密林中的荆棘缠住,越收越紧。

“当年你把我和王龙调包,到底是为了护他,还是为了给龙王养一颗随时能捏碎的棋子?”

李丽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你说我爹是王副将,那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要换走王家遗孤?他是不是自愿死在火场里的?”

李四的脸色猛地一沉,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的痛处。

他突然挥手甩开身边搀扶的黑衣卫,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在海棠树干上,震得几片花瓣簌簌落下,粘在他染血的靴底。

“自愿?”

他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里裹着血沫,“副将当年抱着你娘的牌位跪在王府门前,说要替李家守王家三代。他怎么会自愿死?是老奴把他敲晕了塞进火场的!”

王龙的刀哐当落地。

“你说什么?”

“当年影九带着蛇影围了王府,你爹把半块虎符塞进你襁褓,让老奴带着你从密道走。”

李四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可副将非要跟着,说要护着主子的血脉。密道只能容一个人带婴孩钻出去,他就抢过你,说‘李家欠王家的,该还了’——他把你塞进老奴怀里,自己堵在了密道口!”

李丽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她想起小时候李伯总在月圆夜对着西北方磕头,想起他藏在床底的那把断刀,刀鞘上刻着的“李”字被摩挲得发亮。

原来那不是普通的仆役,是父亲的旧部,是看着她顶着王家遗孤的名头长大,却不敢说一句真相的守护者。

“所以那场火里,死的不只是王家的人。”王龙捡起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还有李家满门,还有所有知道密图下落的人。”

“是,也不是。”

李四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露出半块烧焦的腰牌,上面“影阁”二字依稀可见,“影母当年早就察觉龙王不对劲,派了影阁暗线守在王府外。副将堵密道的时候,暗线正从后墙翻进来——他带走了真正的密图,却把这半块腰牌留给了老奴,说‘若有一日龙王逼宫,凭此可唤影阁旧部’。”

话音未落,林外突然传来暗影卫的嘶吼。龙啸带着人马冲破黑衣卫的防线,长弓直指李四:“老东西,你敢私藏影阁信物!”

李四却像是没看见那箭镞,只是将腰牌塞进王龙手里,眼神突然变得清明:“老奴当年被蛇影抓去,为了活下去假装投靠万三,断腿是真的,潜伏也是真的。龙王让我盯着你,我却在等你长成能握刀的模样——就像你爹当年那样。”

一支长箭破空而来,这次王龙没有躲闪,而是用刀硬生生将箭杆劈成两半。

木屑飞溅中,他看见李四突然扑了过来,用后背挡住了另一支射向李丽的弩箭。

淬毒的箭头穿透血肉,李四却笑了,笑得像个终于完成使命的老兵:“副将……老奴没让你女儿……死在乱箭里……”

他倒下去的时候,怀里滚出个小小的布偶,是用王府旧衣的绸缎缝的,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海棠花。

李丽认得那针脚,像极了她小时候李伯给她缝的布老虎。

“他一直戴着这个。”

李丽蹲下身,将布偶捡起来,上面还沾着李四的血,“他不是在等虎符,是在等我们知道真相。”

王龙握紧那半块腰牌,掌心被边缘硌得生疼。他看着龙啸策马冲来,看着暗影卫的刀光在晨光里闪烁,突然想起父亲血书上的最后一句话:“影在,故家在。”

原来所谓故家,从来不是一座没在火里的王府,而是这些藏着秘密、揣着忠勇,哪怕被岁月磨成灰,也不肯忘了“守护”二字的人。

“李丽,带影十三去密道尽头。”

王龙的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光映出他眼底的决绝,“告诉老阁主,三天后望海楼,不止要讨王家的债,还要讨所有枉死在龙王手里的人命。”

李丽点头,扶着影十三往密道深处走。

转身的瞬间,她看见王龙的刀已经与龙啸的长弓撞在一起,火星溅落在李四的尸身上,溅落在那朵染血的布偶海棠上,像极了二十年前王府火海里,那点不肯熄灭的微光。

密道石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厮杀。李丽攥着那半块腰牌,指尖触到上面凹凸的刻痕,突然明白影母刻在银锁里的家训,从来不是“影在卫在”,而是“心在,故所有魂灵都在”。

就像此刻通道深处的滴水声,明明单调,却像无数人在低声应和,应和着那些埋在海棠林下的忠骨,应和着那些藏在岁月里的未说出口的守护。

三天后的望海楼,注定是场血火交织的清算。但李丽不怕,因为她知道,王龙会来,那些记着真相的人都会来。

就像海棠花总会在春天绽放,那些不肯屈的魂,也永远不会真正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