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迷雾重重(2/2)

周扬收起徽章,语气轻得像说天气,“她就是真万莉。当年躲进精神病院后,跟护工生了李丽。万德最近查到她的下落,周扬才急着找保险柜里的证据——那里面有真万莉写的换身份的自白书。”

仓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在墙壁上明明灭灭。周扬往仓库深处退了两步,身后的集装箱上印着醒目的“危险品”字样。

“三天后的码头,万德会带苏姨去开保险柜。”他掏出打火机,火苗在风雨中摇曳,“你最好带着李丽和孩子躲远点,不然……”

火苗突然飞向集装箱旁的油桶,王龙转身就往门外冲,爆炸声在身后炸开时,他看见李丽的身影出现在警戒线外,手里紧紧攥着张纸——是那张孕检单。

雨更大了,王龙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突然明白过来。

周扬要的从不是证据,是借他的手逼出真万莉;万德要的也不是保险柜,是确认自己养的“棋子”是否还有利用价值;

而李丽的谎言里藏着的,或许是比真相更沉重的东西——她早就知道母亲的身份,却宁愿被威胁,也要护着那个藏在精神病院里的秘密。

他朝着李丽走去,雨水模糊了视线,却看清她小腹的轮廓在湿透的衣衫下微微隆起。

“三天后,”王龙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一起去码头。”

李丽抬起头,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她点了点头,把孕检单塞进他手里。纸张被雨水浸得发皱,却能看清“存活”两个字。

王龙握紧那张纸,像握住了团微弱的火苗。他不知道三天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是真相的曙光,还是更深的黑暗。

但至少此刻,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为了那个还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为了李丽眼底未散的星光,也为了二十年前那个被偷换人生的自己。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码头的方向传来汽笛长鸣,像在为三天后的终局,提前奏响序曲。

三天时间像浸了水的棉线,又沉又黏。

王龙把码头地形图翻得卷了边,李丽则整日守在窗边,手里攥着块褪色的平安绳——那是她母亲留给他的,说是当年从“万莉”的襁褓里找到的。

“这绳结是影卫的暗语。”

王龙指着绳尾的双环结,“我在赵峰给的旧档案里见过,是‘待命’的意思。”

李丽的手指顿了顿:“我妈总说,解开绳结的人,能救我们全家。”

话音刚落,赵峰发来段视频。

画面里,青云商会的船正往码头运货,甲板上堆着的木箱上,印着和三号仓库一样的鹰徽。

“万德把影卫的老底都翻出来了,”赵峰的语音带着电流杂音,“他在找当年给真万莉做身份公证的律师,那老头现在在码头当守夜人。”

王龙突然想起周扬说的“自白书、公证律师、保险柜、暗语绳结……”这些碎片像拼图般在脑海里慢慢咬合。

出发前夜,李丽突然开始收拾行李。

她把婴儿服叠得整整齐齐,心情沉重、声音轻得像叹息般的说道:“如果……如果我们能活下来,去南方吧,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王龙没说话,只是把那张孕检单塞进她的行李箱。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刚好落在李丽微隆的小腹上,像层薄薄的银纱。

码头的风带着咸腥味,吹得帆布猎猎作响。王龙按约定时间抵达时,三号仓库外已经围了两拨人——青云商会的人穿黑西装,影卫的残余成员戴着面具,中间站着被挟持的苏姨,以及拄着拐杖的万德。

“我的好儿子,你总算来了。”

万德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他摘下墨镜,露出和王龙如出一辙的眼角痣,“知道为什么给你取‘龙’这个名字吗?因为万家养的,从来都是能吞掉一切的猛兽。”

李丽突然冲过去想拉苏姨,却被影卫拦住。苏姨疯癫地挣扎着,手里的平安绳掉在地上,绳结在泥水里滚了几圈,竟散开成个“救”字。

“保险柜的密码,是真万莉的生日。”王龙突然开口,他盯着万德,“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故意把胎记的事透露给周扬,就是想借他的手逼苏姨开口。”

万德的脸色变了。

这时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周扬举着枪冲进来,身后跟着赵峰和警察。“我爸的车祸报告里,有你的指纹。”

周扬的枪口对着万德,“你杀了影卫所有人,就是怕他们说出你当年默许真万莉换身份的事!”

混乱中,王龙趁机解开苏姨的束缚。

苏姨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向自己的后颈——那里有块和王龙一模一样的月牙胎记,只是边缘多了道疤痕。

“二十年前的调包,是我和你妈一起做的。”苏姨的眼神突然清明,“你不是孤儿,你是我和万德的儿子。当年我怕你被卷进家族争斗,才让真万莉带着你躲进平民区,自己顶了她的身份……”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所有人都愣住了。李丽踉跄着后退,撞在王龙身上:“那我……我是谁?”

“你是真万莉的女儿。”

苏姨的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我们两家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被换了两次。万德找的自白书,其实是我写的换子真相。”

仓库顶上的探照灯突然亮起,照在墙角的保险柜上。

王龙走过去,指尖抚过密码盘——他终于明白,所谓“只有真万莉能打开”,从来不是指身份,而是指血脉里的印记。

当他按苏姨说的,输入自己的生日时,保险柜“咔嗒”一声开了。里面没有自白书,只有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苏姨抱着两个襁褓,左边的婴儿脖子上有月牙胎记,右边的没有。

“当年影卫偷换的,是没有胎记的孩子。”王龙盯着照片里的婴儿,突然笑了,“你养了二十年的‘假儿子’,其实是真的;你以为藏起来的真女儿,早就成了你的儿媳。”

万德的拐杖“哐当”落地,他看着李丽的小腹,又看看王龙,突然捂住胸口倒了下去。影卫和青云商会的人见状想跑,却被警察团团围住。

周扬把枪扔在地上,蹲下去捡起那半枚鹰徽:“我爸当年留信说,影卫的职责不是效忠谁,是守护真相。”

海风卷着细雨吹来,李丽的手轻轻覆在王龙手背上。两人看着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把码头的阴影一点点驱散。

“所以我们……”李丽的声音带着颤音。

“我们还是我们。”王龙握紧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只是以后不用再躲了。”

仓库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苏姨被搀扶着上了车,临走前塞给李丽个红布包——里面是本户口本,户主栏写着“万莉”,备注栏里,“李丽”两个字被划掉,改成了“王莉”。

赵峰拍着王龙的肩膀:“影卫的旧案结了,你们……”

“我们回家。”王龙打断他,弯腰抱起李丽。她的头靠在他肩上,轻轻蹭着他后颈的胎记,像只找到巢穴的鸟。

码头上的货箱被一一查封,那些印着鹰徽的箱子里,装的不是军火,是二十年前被藏起来的婴儿用品。

王龙看着那些小衣服、小袜子,突然明白万德找了这么多年的,从来不是证据,是他错失的父爱。

回程的车上,李丽摸着肚子笑出了声:“这孩子真厉害,还没出生就见证了这么多事。”

王龙把孕检单从口袋里掏出来,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上面,“存活”两个字像在发光。他突然想起周扬最后说的话:“所有谎言的尽头,都是想守护的人。”

或许真相从来都不完美,甚至带着血和泪,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那些被谎言包裹的温柔,总能在某个清晨,开出干净的花。

车窗外,城市渐渐苏醒,王龙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孩子出生那天,城南下了场罕见的太阳雨。王龙守在产房外,手里攥着那枚被周扬修复好的鹰徽——完整的鹰翅下,刻着两个极小的字:守护。

护士抱着襁褓出来时,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婴儿后颈的胎记,比他的更浅,像片融化的月光。

李丽躺在床上笑,眼角的泪混着阳光,亮得晃眼:“就叫念念吧,让他记得,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不是白来的。”

苏姨在疗养院的花园里教念念认花,真万莉坐在轮椅上织小毛衣,针脚歪歪扭扭,却织进了二十多年的亏欠。

万德在狱中申请了探视,每次来都隔着玻璃看念念的照片,鬓角的白发比上次又多了些,信里总说:“告诉孩子,爷爷在学怎么当个人。”

赵峰的航运公司开得红火,船身上的握手标志在码头排成排。

周扬偶尔会来家里吃饭,带来他刚打赢的抚养权官司卷宗,笑着说:“这些孩子比我们幸运,不用在谎言里长大。”

某个周末的傍晚,王龙带念念去码头散步。夕阳把父子俩的影子投在翻新的栈桥上,远处货轮的鸣笛声温和悠长,再也没有当年的肃杀。

念念指着水面的波光咿呀叫,小手抓着王龙的手指,摸到他掌心因握刀留下的茧。

“爸爸,妈妈说这里以前有好多秘密。”

王龙蹲下来,指着远处的灯塔:“秘密都被光照亮了,现在只剩下故事。”

李丽抱着刚满周岁的小女儿走过来,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颈间的平安绳——那是用散开的“救”字重新编的,末端缀着颗小小的银月牙。

她把女儿放进王龙怀里,一家四口的影子在暮色里叠成一团,像块完整的拼图。

潮水轻轻拍打着岸边,带来远处的花香。王龙低头吻了吻小女儿柔软的头发,突然明白,所谓真相,从来不是要揪出谁的错,而是要在布满裂痕的过往里,拼出一个能让未来扎根的地方。

夜色再次漫上来时,不再是化不开的墨,而是浸了星光的蓝。

码头的灯一盏盏亮起,像串温暖的省略号,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留给了慢慢流淌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