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婚礼陷阱(1/2)
三月初三,满城海棠开得泼天似的。
红绸从东门一直铺到万府新宅的朱漆大门,唢呐声吹破晨雾,却掩不住街角暗巷里弩箭上弦的轻响。
王龙站在茶楼二楼,指尖捻着片刚落的海棠花瓣,看楼下披红挂彩的队伍簇拥着花轿往万府去。
轿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新娘凤冠上的珍珠,在朝阳里滚出冷光。
“龙哥,真要进去?”
赵峰的刀鞘在栏杆上磕出轻响,他腰间别着两柄短斧,斧刃缠着红绸——那是今早从喜娘手里抢来的,“万三这老狐狸请了十二位江湖好手,听说连‘断魂镖’柳七都来了。”
王龙将花瓣塞进袖袋,那里还藏着半块刻着海棠的碎玉,是李丽失踪前留给他的。
三个月前她去万府赴宴,再也没回来,直到三日前收到请柬,说万三将迎娶新妇,新娘闺名“李月”。
“李丽没有妹妹。”
他指尖在窗台上划出浅痕,那里还留着昨夜影七十七刻下的记号:喜堂梁柱内藏火药,机关扣在东墙第三块砖,“万三故意用‘李’姓,就是要引我来。”
影七十七从茶楼后巷翻上来,青布裙沾着泥,手里攥着张描金帖子:“龙哥,周政的人把住了所有街口,说是‘保护’婚宴,实则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她掀开裙摆,露出绑在小腿上的短刃,刃身缠着海棠刺青的拓片,“李伯说,这是当年影母传给影卫的‘破阵符’,能解机关。”
王龙接过拓片时,后腰的旧伤突然泛起熟悉的麻痒。
不是归位时的灼热,是像有细针在皮肉里钻——这是影卫血脉遇凶险时的警示,三个月前李丽走进万府时,他也曾有过同样的感觉。
“影十七那边怎么样?”
“在万府后厨扮成学徒,说喜堂的酒里掺了‘软筋散’,只有主桌的玉壶里是好酒。”
影七十七往嘴里塞了块干粮,“他说看到新娘的陪嫁里有口棺材,红漆描金,棺材盖上刻着‘归魂’二字。”
唢呐声突然变调,迎亲队伍在万府门前停下。
王龙看见万三穿着大红喜袍站在台阶上,鬓角的白发用红绸束着,手里把玩着枚青铜铃,铃身刻着半朵海棠——那是影卫统领的信物,当年影九失踪后,这枚铃就该随着影阁覆灭一同消失。
“时辰到了。”
王龙将拓片塞进靴筒,抓起案上的长刀,刀柄的海棠纹被摩挲得发亮,“赵峰,带二十人从西墙翻进去,见机引爆粮仓的火药,别管动静多大,必须在午时前炸开密道入口。”
他转身时,瞥见茶楼掌柜正往茶里掺东西,茶沫泛着诡异的蓝。
王龙反手将刀鞘掷过去,茶杯在掌柜脑门上炸开,露出他领口藏着的青铜铃——是蛇影的人,当年围杀影母的余孽。
“告诉万三,”王龙踩着掌柜的手腕往外走,刀身划破晨雾,“新娘我要带走,他欠影卫的血债,今天该还了。”
万府喜堂里,红烛燃得正旺。
王龙踹开大门时,宾客们的惊叫声混着礼乐声炸开。他目光扫过满堂人影,周政穿着官服坐在主位,手里的酒杯还没放下,嘴角噙着冷笑;
十二名江湖好手分列两侧,手按兵器,腰间都缠着与万三同款的红绸——那是蛇影的标记,红绸下藏着淬毒的针。
新娘正被万三牵着往拜堂的红毡走,凤冠遮住了脸,只露出截雪白的脖颈,那里有圈极淡的勒痕,与当年万府地牢里那些影卫的旧伤一模一样。
“李丽。”王龙的刀指向万三,“把人放了,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万三突然笑起来,笑声震得烛火摇晃:“王龙啊王龙,你还是这么天真。你以为这是你的影阁?”
他猛地掀开新娘的盖头,“看看清楚,这是谁!”
凤冠滚落,露出张与李丽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张脸没有李丽眼底的暖意,眼角有道极细的疤,笑起来时像条蠕动的蜈蚣——那是被烙铁烫过的痕迹,王龙在矿道里见过太多。
“我叫李月,”女人的声音像淬了冰,她抬手扯开衣领,露出左胸的刺青,不是海棠,是条吐着信子的蛇,“姐姐?你说那个被我亲手推进蛇窟的蠢女人?她的骨头怕是早被啃光了。”
王龙的刀猛地握紧,指节泛白。
他想起李丽教影七十七认花时的模样,她总说贴梗海棠最像影卫,看着柔弱,根却扎得深。
这样的人,怎会有如此歹毒的妹妹?
“你以为换血术只能伪造胎记?”
万三抚着胡须,指尖在青铜铃上摩挲,“当年影母留下的秘法,能造出一模一样的人。李丽的血,可是最好的药引啊。”
他突然拍了拍手,东墙的暗门打开,两名黑衣人抬着口红漆棺材进来,棺材缝里渗出暗红的液体,腥气混着香烛味,让人作呕。
“想看看你心心念念的李丽?”
万三踢了踢棺材,“她的血被我用来喂蛇,皮囊嘛……”他指了指李月,“正好给我这新夫人当幌子。”
李月突然笑出声,她从发髻里抽出根金簪,簪尖抵在自己心口:“王龙,你敢动万统领一根头发,我就死在你面前。你说,影卫的血,和我这‘假影卫’的血,哪个更值钱?”
王龙的目光落在她眼角的疤上,那疤痕边缘泛着青——是新伤,不像李月说的“旧烫”。
他突然想起影十七的话:蛇影的人擅长易容,疤痕都是用特制药膏画的,遇热会变色。
“赵峰。”他突然扬声,“把火折子扔过来。”
赵峰的声音从后堂传来,带着兵器交击的脆响:“龙哥,周政的人抄后路了!影十七被柳七的镖打中了!”
万三脸色骤变,刚要喊人,王龙已提刀冲上前。
刀风劈开红绸,直取李月面门,却在离她三寸处骤然停住——李月的凤冠被刀气震落,露出藏在发髻里的海棠花钿,那是影七十七亲手给李丽画的样式,用的是只有影卫才有的胭脂草。
“动手!”
李月突然尖叫,却在转身时往王龙手里塞了样东西——是半块刻着“影”字的虎符,与之前找到的那半正好能拼上。
万三的青铜铃突然炸响,十二名江湖好手同时拔剑。王龙反手将虎符塞进袖袋,长刀横扫,逼退众人时,瞥见李月往东墙第三块砖后缩了缩——那是影七十七说的机关扣。
“周政,还不动手?”
万三退到主位旁,周政突然摔碎酒杯,厅外传来甲胄摩擦的声响,“今天我要让影卫余孽,全死在这喜堂里!”
王龙的刀突然指向周政:“当年万府地牢里,给影卫灌毒药的,就是你吧?”
他想起那些孩子锁骨上的勒痕,想起周扬脖颈处的淡青印记,“你脖子上的铃痕,比万三的还深呢。”
周政的脸色瞬间铁青,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胡说八道!拿下这反贼!”
官兵涌入喜堂时,王龙突然踹向李月身后的东墙。第三块砖应声而落,露出里面的引线——不是火药,是串连着十二根梁柱的铁链,链上挂满了青铜铃,铃身刻着蛇影的标记。
“万三以为我要炸密道?”王龙的刀挑起根铁链,“他忘了影阁的机关术,是影母从蛇影偷来的。”
他突然拽动铁链,满堂梁柱剧烈摇晃,红绸下的毒针簌簌落下,“这叫‘锁蛇阵’,当年影九用它困死过三百蛇影杀手!”
李月趁机掀翻供桌,桌下露出个暗格,里面堆着数十张影卫的画像,每张画像上都画着个红点——是他们现在的藏身地。
王龙看见自己的画像上,红点标在海棠园的无字碑后。
“李丽在密道第二层!”
李月拽着他往暗门退,她眼角的疤痕在震动中渐渐褪色,露出原本的模样——根本没有疤,是用胭脂草汁画的,“她被灌了‘离魂散’,认不出人,见影卫的刺青就会攻击!”
万三的吼声从混乱中传来:“抓住他们!影卫的密道图在李丽脑子里!”
王龙突然转身,长刀掷出,精准地钉在万三的青铜铃上。
铃身裂开,露出里面的铁芯——不是影卫统领的信物,是蛇影的“招魂铃”,摇响时能让中了“离魂散”的人失控。
“周政,你以为万三真信你?”
王龙扯下李月的凤冠,露出她藏在发里的匕首,“他给你的‘解药’,其实是‘蚀骨散’,每月十五就会发作,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政的脸色彻底惨白,他拔剑指向万三:“老东西,你敢阴我?”
喜堂里彻底乱成一团。
官兵与蛇影的人自相残杀,柳七的断魂镖射穿了周政的肩膀,赵峰的短斧劈开了柳七的咽喉。
影十七拖着伤腿从后堂冲出来,手里举着个陶罐,里面的黑虫正往外爬——是蛇影用来炼毒的“噬心蛊”。
“龙哥,李伯带孩子从密道走了!”
影十七将陶罐砸向人群,蛊虫落地的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他说让你带着虎符去影阁地宫,那里有能解‘离魂散’的药!”
王龙拽着李月冲进暗门时,听见万三在身后嘶吼:“王龙!你逃不掉的!影阁地宫早就被我布了‘化骨阵’,进去就是死!”
暗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墙壁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李月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块玉佩,上面刻着朵完整的海棠:“这是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她说如果你看到玉佩上的海棠全开了,就……”
她的话被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是万三带着人追来了。
王龙将玉佩塞进怀里,握住李月的手——她的掌心有层薄茧,是常年握刀的痕迹,与李丽绣花的柔荑截然不同。
“你不是李丽的妹妹。”
王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是影阁的人,影号是……”
“影十三。”
李月突然笑了,眼角的胭脂草疤痕彻底褪去,露出双清亮的眼睛,“当年影九叛变时,我被蛇影抓去当细作,李丽是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她指了指暗道左侧的岔路,“往这边走,能通地宫,只是……”
她的话音未落,岔路口突然射出数道毒箭。王龙拽着她躲开时,看见箭簇上缠着红绸——是蛇影的“追魂箭”,箭杆里藏着引线,能引爆周围的火药。
“万三早就料到我们会走这边。”
影十三(李月)从靴筒里抽出短刃,刃身刻着半朵海棠,“龙哥,你带着虎符先走,我来断后。”
王龙看着她腕间若隐若现的海棠刺青,突然想起李伯的话:影卫的刺青从来不是记号,是当你必须独自面对黑暗时,知道有人在身后的底气。
“影阁的人,从不丢下同伴。”
他将长刀递给她,自己从腰间解下两柄短斧——是赵峰留给他的,“你说过,李丽在第二层?”
影十三接过刀时,指尖微微发颤:“嗯,她被关在刻着‘影母’二字的石室里,门口有蛇影的人看守,他们……他们用影卫的血喂蛊,让蛊虫认得出胎记的气息。”
王龙突然想起后腰沉寂已久的胎记,那里不知何时又泛起了暖意,像有无数双手在推着他往前走。
他想起李丽教孩子们唱的歌谣:“海棠落,影未散,血为墨,骨为笺……”
“走。”他率先冲进岔路,斧刃劈开迎面而来的毒箭,“去接李丽回家。”
暗道深处传来青铜铃的脆响,混着影十三的刀声和王龙的吼声,在潮湿的空气里回荡。
远处的喜堂仍在厮杀,而地宫的方向,已有微光顺着石缝渗进来,像极了海棠园初升的朝阳。
王龙知道,这陷阱只是开始。
万三背后的蛇影主谋,影阁失传的秘术,还有那些被篡改的血脉真相,都藏在地宫深处,等着他用刀斧劈开迷雾。
但他不怕,因为掌心的虎符在发烫,身边的影十三在并肩,而前方,有他要守护的人。
就像当年影九说的:“影卫的路,从来都是用刀劈出来的,血铺出来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影字蒙尘。”
斧刃劈开最后一道石门时,王龙看见石室中央的铁笼里,李丽穿着囚服,正背对着他坐在地上。
她的头发散着,后腰的胎记透过破烂的衣衫泛着金红——不是被蛊虫惊扰的灼痛,是感应到同类的暖意。
“李丽。”王龙轻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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