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影卫现世(2/2)
对方的刀“哐当”落地。他颤抖着拿起画,指尖抚过画里女孩的笑脸,突然捂住脸哭起来:“我以为……我以为她死了……万德说她被你母亲扔进火里了……”
仓库外突然传来爆炸声,震得屋顶落下簌簌的灰尘。
王龙扶着他往外跑,却在门口看见满地的影卫尸体——都是刚才赶来的旧部,胸口插着蛇形匕首,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影九的人干的。”
赵峰浑身是血地跑过来,手里攥着半块蛇形令牌,“他们说……说要为当年的矿难报仇。”
王龙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突然明白侍应生没说完的话——密室里的不是炸药,是能证明当年矿难真相的账本。
万德根本不在乎账本,他要的是影卫自相残杀的场面。
“把令牌举起来。”王龙对那护卫说,将影主令牌与影母令牌拼在一起。
两牌相触的瞬间,发出震耳的鸣响。
周围正在厮杀的影卫突然停手,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枚令牌,令牌上的海棠纹在火光里流转,竟映出当年影九在密道里写下的字迹:“矿难乃万德所设,以百人性命换军械库图纸,影九誓要揭穿此獠,以命为证。”
“是影九的笔迹!”有人高喊。
“我认得这字!当年他教我写过!”
厮杀声渐渐平息。
那些被仇恨蒙蔽的影卫看着令牌上的字迹,看着地上影九旧部的尸体,突然明白自己成了别人的刀。
王龙将令牌递给李丽,看着她举着令牌站在火光里,孩子脖颈的胎记在光里泛着粉,像极了新生的海棠。
“影卫现世,不是要让仇恨延续。”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散开,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是要让真相大白,让那些枉死的人瞑目,让活着的人……能抬头挺胸地活下去。”
远处的青云楼突然燃起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王龙知道那是周家族长在销毁罪证,却没有去追。
他看着身边重新聚齐的影卫,看着他们手腕上或深或浅的月牙疤,突然明白母亲说的“重启影卫”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重启”,是要让这些散落的星辰,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李丽抱着孩子,将那枚“影母”令牌插进仓库的石壁。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本泛黄的账册,封面写着“影卫历”。
王龙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父亲的字迹:“影卫者,护民而非护权,守义而非守旗。”
他抬头看向晨光里的影卫旧部,他们正将同伴的尸体抬上马车,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赵峰在清点军械,那护卫在给女儿写信,李丽在教孩子认账册上的字。
后腰的胎记最后一次发烫,随即化作股温润的暖流,彻底融进血脉里。
王龙知道,影卫是真的现世了。不是以杀戮的姿态,而是以守护的模样,在这片曾浸染过鲜血的土地上,重新扎下根来。
就像那断壁残垣里长出的野菊,就像那烧毁的海棠树抽出的新芽,只要还有人记得为何而战,这束光就永远不会灭。
三日后,影卫旧部在海棠园立起了一块无字碑。
碑石取自王家老宅的残垣,上面未刻一字,只在基座四周种满了野菊与海棠。
王龙亲自将那枚“影母”令牌嵌在碑顶,晨光漫过令牌上的海棠纹时,竟在地上映出片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母亲画里的星辰。
“龙哥,知府派人来了。”
赵峰捧着个锦盒走进来,盒里是枚银质腰牌,上面刻着“护城卫”三个字,“说愿与影卫共掌城防,这腰牌可调动府衙兵力。”
王龙将腰牌推回锦盒:“告诉知府,影卫不涉官场。”他指尖划过石桌上的《影卫历》,最新一页记着“隐卫名录”四个字,下面列着七十三个人名,第一个便是“影七十三,阿月,驻学堂”。
这是他与影卫旧部定下的新规矩——影卫现世后,不以名号示人,只做暗处的守护者,故更名“隐卫”。
腕间的海棠刺青是唯一的标记,见刺青如见令牌,却不再有上下级之分,只以“守护”为令。
“可蛇影余党在邻县劫了粮车,知府说单凭府衙兵力怕是……”赵峰的话没说完,就被院外的喧哗声打断。
只见李丽牵着孩子从月亮门跑进来,手里举着张字条:“阿月派人送来的,说学堂后巷发现了这个。”
字条是用胭脂写的,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粮仓,旁边打了个叉。王龙认得这笔迹,是阿月教的那个最小的学生,腕间刚纹了朵指甲盖大的海棠。
“是隐卫的暗号。”
王龙起身时,后腰的胎记泛起熟悉的暖意,却不再是警示,而是与七十三个方向同时传来的呼应,“赵峰,带十人去邻县粮仓,其余人随我去学堂后巷。”
学堂后巷的青石板上,果然刻着串海棠花纹。王龙顺着纹路走到尽头,推开那扇看似废弃的柴门,里面竟藏着个地道入口,入口处的石壁上,整整齐齐地插着七十三柄短刀,刀柄都刻着片小小的海棠。
“是影九当年布的暗哨网。”李丽的指尖抚过刀柄,“他说过,影卫的根,要扎在最热闹的地方。”
地道里弥漫着淡淡的桐油味,尽头的石室亮着盏油灯,灯下坐着个穿青布衫的老者,正是当年在王家老宅地窖里发现的那具骸骨的主人——影九的亲卫,也是阿月的养父。
“少主果然来了。”
老者将油灯往石桌上挪了挪,露出下面的地图,“蛇影余党想趁秋收劫走全县的粮草,藏粮的地窖就在邻县的戏台底下,那里原是影卫的军械库,有密道通往后山。”
王龙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密道入口,突然想起影九铜牌上的字迹:“矿道密道与这里是通的?”
“是。”
老者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本更陈旧的《影卫历》,“影九当年假死,就是为了布这张网。他说万德的野心不止军械库,是想断了这方百姓的活路,影卫要护的,从来都不只是血脉。”
油布包里还裹着半块银簪,与李丽那半枚正好拼成完整的海棠花形。
李丽的眼泪落在簪子上,突然笑了:“他说过,等天下太平了,就用这簪子换我的嫁妆。”
就在这时,地道入口传来轻响。
阿月带着那七十三个孩子走了进来,每个孩子手里都握着柄木刀,刀柄缠着布条,上面绣着朵海棠:“龙哥,孩子们说要跟我们一起去。”
最小的那个孩子举着木刀,奶声奶气地喊:“隐卫,护大家!”
王龙看着那些稚嫩却坚定的脸,突然明白父亲说的“影卫血脉”是什么意思——不是胎记,不是刺青,是一代又一代人把“守护”两个字刻进心里的模样。
夜幕降临时,邻县的戏台正唱着《霸王别姬》。
王龙带着隐卫潜入后台,戏台柱子上的蛇形标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比了个手势,七十三道黑影同时散开,短刀出鞘的声音被锣鼓声吞没,动作快得像道风——是影卫的“踏雪步”,却比当年多了份沉稳,少了份戾气。
粮仓地窖里的蛇影余党还在清点粮草,没察觉头顶的戏台板正在缓缓移开。
王龙落在粮仓中央时,手里的短刀并未出鞘,只是将那枚“影母”令牌往石台上一放。
令牌上的海棠纹在火光里流转,映出蛇影余党中那些腕间带着褪色龙纹刺青的人——都是当年被万德蒙蔽的影卫旧部。
“影卫的规矩,叛者焚旗。”
王龙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所有喧嚣,“但隐卫的规矩,知错能改者,可重绣海棠。”
为首的蛇影死士握着蚀骨刀的手顿住了。他看着令牌上映出的自己的脸,突然将刀扔在地上,撕开衣襟——那里露出片被烟火熏黑的月牙胎记,与王龙后腰的一模一样。
“是影七十三的亲兄长。”
老者在王龙耳边低语,“当年矿道塌方,他以为弟弟死了,才投靠了万德。”
那死士“噗通”一声跪下,身后的旧部跟着跪倒一片:“求少主给条活路,我们想……重新做影卫。”
王龙将那七十三个孩子画的字条扔在他们面前:“隐卫不要跪的人,要会护着这些字的人。”
字条上的粮仓旁,每个孩子都画了朵小小的海棠。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粮草被送回了县衙。戏台的锣鼓声重新响起,这次唱的是《精忠报国》,戏台上的武生耍着花枪,动作竟有几分像影卫的“断水式”,台下的孩子们看得拍手叫好,手里举着用海棠枝做的木刀。
王龙站在戏台对面的茶楼上,看着赵峰将那七十三柄短刀重新插进学堂后巷的石壁,看着阿月教孩子们辨认粮食的种类,看着李丽将那枚拼完整的银簪插进孩子的发髻。
后腰的胎记彻底沉寂下去,像与这片土地融为了一体。
“龙哥,知府又派人来了。”
赵峰手里拿着张新的腰牌,上面刻着“隐卫”二字,“说这腰牌不用调动兵力,只是想让百姓知道,有群人在护着他们。”
王龙接过腰牌,却没挂在腰间,而是递给了那个举着木刀的最小的孩子:“该让他们知道,护着大家的,不是腰牌。”
孩子把腰牌别在腰间,举着木刀在巷子里跑,身后跟着七十三个小小的身影,嘴里喊着不成调的口号:“海棠开,隐卫在……”
王龙抬头看向天边的朝霞,那里的云彩像极了母亲画里的海棠花海。
他突然明白,影卫现世也好,隐卫潜藏也罢,真正能让这束光不灭的,从来都不是名号,是藏在市井烟火里的牵挂,是刻在骨血里的守护,是每个孩子腕间那朵永远新鲜的海棠。
就像此刻巷口新开的海棠花,没人知道是谁栽的,却在秋风里开得热热闹闹,把香气送进了每个敞开的窗棂里。
隐卫现世,不在刀光剑影,在柴米油盐,在孩童笑脸,在每一个被守护的寻常日子里。
这,才是影卫真正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