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新案子得加钱还得保命(2/2)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砸在地上仿佛都能冒出火星子。

林三注意到,她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不悦的往事。

云瞎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陆大人所言极是。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这次吃了闷亏,短期内必然蛰伏。

咱们只需盯紧了,等他按捺不住,再次露出狐狸尾巴。

况且……”

他话锋一转,那双蒙着黑布的眼睛精准地投向林三的方向,

“林主事身上那几根死人线虽然被冲淡了不少,可还没根除呢。

这因果,还没断干净。”

林三一听,脸瞬间垮成了苦瓜:

“合着我就是个移动的诱饵,还是自带续费功能的那种?”

“不然呢?”

云瞎子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你赚大了的表情,

“一百两金子是买命钱,又没包你后半辈子无忧!

售后?

那是另外的价钱!”

林三:

“……”

他深刻怀疑,这瞎子以前是不是干过奸商,这宰客的套路简直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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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京城表面风平浪静。

漕运总督和户部侍郎的案子,在陆无言提交了一份措辞谨慎、重点强调古物失控与前朝阴魂作祟的结案陈词后,被高高挂起。

毕竟,涉及幽冥鬼船、无声魔鼓这等玄奇之事,又没有明确的活人元凶,深究下去,于朝廷颜面无益,于各方稳定无益,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林三因协查有力,表现英勇——(@陆无言报告,得了些金银绸缎的赏赐,不痛不痒。

他继续回天工部当他的七品主事,每天点卯应差,摸鱼研究他那永远改良不完的歪脖子傀儡。

偶尔听到同僚们聚在一起,神秘兮兮地谈论“运河鬼船”的诡谲和两位大人的横死。

他都只能默默低下头,假装认真擦拭他那堆永远擦不亮的工具,心里吐槽:

“横死?

他们那是点背撞上了狂魔!”

陆无言则更加神出鬼没,夜巡司本就事务繁杂,她还要分心暗中布控,监视钦天监和苏慕云的动向。

她来林三工坊的次数明显少了,偶尔出现,也是带着一身清冷的夜露和挥之不去的疲惫,放下几份需要天工部提供技术支持的小案子卷宗,来去匆匆,话都不多说半句。

只是有一次,林三无意间瞥见她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望着钦天监的方向,眼神冷得像是数九寒天的冰棱,低声自语了一句

“……师父的账,迟早要算。”

那声音里的恨意与决绝,让林三当时就打了个寒颤,没敢多问。

至于云瞎子,这老神棍在赚足了一百两金子后,就又恢复了那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德性。

偶尔在林三下值回家的路上偶遇,说几句云山雾罩、听着像预言实则像废话的警示,或者厚着脸皮蹭一顿酒肉,然后抹抹嘴,溜得比谁都快,只留下林三对着空瘪的钱袋唉声叹气。

生活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拨回了原来的轨道。

但林三清楚,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怀里那枚陆无言给的、早已灵光散尽的护神符,他工具袋最底层那片用油纸裹了又裹的琴徽碎片,还有他半夜偶尔惊醒时,仿佛仍在耳边魔性循环的自己那跑调到姥姥家的《好汉歌》……

所有这些,都在无声地提醒他,那水下的生死一线,那直击灵魂的魔音,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苏慕云依旧稳坐钦天监,每日观测星象,修订历法,偶尔在朝会上遇见,依旧是那副温良恭俭、忧国忧民的谦谦君子模样

甚至还会主动关切地问候林三一句

“林主事近日可安好?

水下受惊,需好生将养”,

那演技,逼真得让林三都想给他送面德艺双馨的锦旗。

但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日傍晚,林三刚把他那个撞裂了水晶窗、摇把手都快掉了的潜水舱勉强修补出个人形,虽然看起来更像一堆废铜烂铁拼凑的抽象艺术品。

正准备泡壶高末,慰劳一下自己饱经摧残的身心,工坊那扇不怎么结实的木门,又一次被人无声地推开了。

陆无言站在门口,身后是漫天绚烂的晚霞,金色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边。

她罕见地没穿那身标志性的玄黑官服,只着一件简单的深青色常服,墨发用一根素玉簪子松松挽起,少了几分平日的肃杀凌厉,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她手里拿着一份看起来格外厚重、用某种不知名鞣制皮革包裹的卷宗,边缘磨损得厉害,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粗粝感。

“林三。”

她叫了他的名字,语气平淡,却不再是上下级那种疏离的官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