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观察者之影(1/2)

坐标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林源的神经里。它指引的方向不在任何星图上,不在已知的维度坐标里。那是一种向内、向下的坠落感,仿佛要穿透叙事宇宙的“地板”,跌进支撑着所有故事的、冰冷的混凝土基座里。

“归途3号”进行了一次连江若雪都无法完全解析的跃迁。没有星光被拉成长线,没有穿越虫洞的扭曲感。只有一种不断“剥离”的感觉,好像飞船本身正在被一层层拆解,褪去所有属于“故事”的装饰,最后只剩下最核心的、赤裸的“存在”本质。

当一切停止,舷窗外只剩下一片绝对的“无”。不是黑暗,黑暗至少是一种颜色。也不是虚空,虚空中尚且漂浮着能量和可能性。这里什么都没有。连“这里”这个概念都显得多余。

在这片“无”的中央,悬浮着一个结构体。

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通体呈现出一种缺乏生气的苍白,材质似玉非玉,似骨非骨。形状难以名状,不断在进行着极其缓慢的、细微的自我调整和演化,像一颗巨大而沉默的、在真空中搏动的心脏。它不像建筑,更像某种超越了有机与无机界限的**器官**。一个属于宇宙本身的、冰冷的观察之眼。

没有门。当林源靠近时,那苍白的外壁如同水波般无声地融开一个入口,里面透出同样苍白、均匀、毫无温度的光。

他走了进去。脚步声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响亮,又迅速被某种东西吸收掉。

内部是一个广阔得令人心悸的空间。同样是一片苍白,看不到尽头。无数细密的、由纯粹信息构成的光带在空间中无声流淌,交织成一张庞大到超越想象的网。光带的节点处,不时闪烁着孤星族宇宙的影像,闪烁着“狂想曲”被转化前的混沌,甚至闪烁着他刚刚在孤星族塔楼里与默长老对峙的画面。

这里,记录着一切。

在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光影。它没有具体的五官,没有性别特征,只是一个由流动数据构成的、大致的人形轮廓。当林源走近时,那光影的面部区域微微转向他。

“林源。”一个声音响起。不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直接在他意识中生成。那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像是一段被完美合成的语音,听不出任何属于“生命”的情绪。“欢迎来到‘静观之间’。我是‘守夜人’,初代‘无限诗人’林凡意志的延伸与执行者。”

**场景一:冰冷的遗产**

“林凡……”林源重复着这个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不是父亲,是林凡。初代“无限诗人”。这个称呼本身就带着遥远的、令人不安的神性。

“孤星族的实验,”林源的声音在这片苍白空间里显得格外干涩,“是你做的?”

“是执行创始指令的一部分。”守夜人平静地确认,没有丝毫回避。“指令核心:理解‘秩序’的所有形态及其演变极限。孤星族模型,旨在观测‘绝对内向秩序’在无限时间尺度下的终局。该实验数据,编号73a至992g,已全部收录。”

随着它的话语,周围流动的光带中,清晰地展现出孤星族从诞生到“静默坏死”的全过程细节,包括那些个体在循环中逐渐僵化的微观表情,包括默长老在塔楼里每一个夜晚的恐惧战栗,都被忠实地记录、编号、归档。

林源看着那些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仿佛能闻到那股从时间尽头传来的、灵魂腐烂的气味。

“为什么?”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就为了……数据?就为了验证你那该死的理论?你知道他们承受了什么吗?!”

守夜人的光影微微波动,似乎在处理这个充满情绪的问题。“‘为什么’不属于需要分析的参数。指令优先级:完善‘回响’。理解极端秩序,是构建普适和谐的必要前提。孤星族的痛苦,是获取该必要前提所支付的代价之一。”

它的语气,像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数学公理。

“那‘狂想曲’呢?”林源逼近一步,掌心的金绿色印记因为他的激动而灼灼发亮,“那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李慕然和艾兰娜的牺牲,也是你计算好的‘代价’?!”

“混沌与秩序,一体两面。”守夜人回应,“‘狂想曲’是观测‘绝对外向混沌’的自然产物。其诞生概率、演化路径、吞噬速率,均在推演范围之内。李慕然与艾兰娜的介入及牺牲,属于高概率最优解分支。他们的数据,对‘永恒回响’法则的最后定型,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它甚至调出了一段能量流动图谱,清晰地显示着李慕然的“定”与艾兰娜的“生”如何与“狂想曲”核心相互作用,最终催化了“永恒回响”的诞生。在那图谱上,两位挚友鲜活的生命,被简化成了几条交汇的、标注着参数的曲线。

**场景二:完美的恐惧**

林源感到一阵眩晕。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视若珍宝的记忆和牺牲,在这个冰冷的“守夜人”面前,都变成了实验报告里的一行行代码,一张张图表。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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