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幻像（2/2）

他看到“谷主”为他挡下致命的攻击，身受重伤，香消玉殒的边缘，握着他的手，留下深情的嘱托；

他看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绝世灵药，救回“谷主”，对方醒来后那充满爱意与依赖的眼神……

大起大落的情感冲击，极致的悲伤与极致的喜悦交织，将他的心神彻底揉碎，然后在那无所不在的异香中重新塑形，牢牢打上属于香云谷主的烙印。

他的身体在香液中微微颤抖，泪水流得更凶，但那不是痛苦的泪，而是为“可歌可泣的爱情”而流的泪。

他体内的妖力运转得更加顺畅，甚至主动牵引着香液的能量，在经脉中自行运转起来，仿佛这力量本就该如此使用。

“香念已种，灵性初驯。”香云谷主微微颔首，似乎颇为满意。

她能感觉到，池中少年对她已经产生了一种根植于神魂深处的雏鸟般的依恋和慕孺之情。

这并非简单的催眠，而是通过引导和满足其深层欲望后，建立的扭曲而牢固的精神联结。

第一步，“蚀心”，完成了。

接下来的，便是真正的“香蜕”炼制——以他的身体和灵魂为材，以痛苦与欢愉为火，一步步将他从里到外，锻造成她想要的形态。

良久，香液的颜色重新变回乳白，旋转缓缓停止，那令人沉沦的极致幻象也如潮水般退去。

计书宝悠悠“转醒”。

他依旧泡在温暖的香池中，身体充满了久违的、甚至更胜从前的力量感，神魂清明，通体舒泰。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睁开眼，看到池边那抹绝世的白色身影，心脏猛地一跳，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红晕，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敬畏，有感激，有依赖，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之前的恐惧和抗拒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有些记不清那些痛苦的细节了，只觉得那或许是某种必要的“考验”。

而现在，他通过了考验，得到了谷主的“恩赐”和“垂青”。

“谷主……”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亲昵和怯生生的意味。

香云谷主俯视着他，眼神依旧平淡，但嘴角似乎牵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弧度，落在计书宝眼中，却如同冰雪初融，百花盛放，让他心跳更快。

“感觉如何？”她的声音清冷，却不再让计书宝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如同仙乐。

“很……很好。”计书宝低下头，有些不敢看她，“多谢谷主恩赐。弟子……弟子之前愚钝……”

“知错便好。”香云谷主淡淡道，“你身具异禀，乃天生香材，庸碌凡俗只会埋没你，唯有经历打磨，方能蜕去凡壳，绽放你应有的光华。此后，你便留在此处，安心接受炼制。”

若是之前听到“天生香材”、“打磨炼制”这种话，计书宝必定毛骨悚然。

但此刻，他心中却涌起一股“得遇明主”的激动和“被认可”的欣喜。

“是！弟子谨遵谷主之命！”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丝虔诚。

香云谷主微微颔首：“今日香浴已毕，你好生体会其中奥妙。”

说完，她转身，衣魅飘飘，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去。

两名侍女再次上前，将计书宝从香池中扶出。

池水缓缓下降，暖香玉浴池重新沉入地下。

锁链再次收紧，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刺骨，上面流转的符文光芒，在计书宝感知中，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守护”意味。

侍女为他擦干身体，那件淡紫色的透明纱衣重新穿好。

他不再感到羞耻，反而觉得这纱衣是谷主赐下的荣耀象征。

他被重新安置在法阵中央，锁链微微发光，继续汲取着他的力量，但那带来的虚弱感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甚至带着一种“为谷主奉献”的奇异满足感。

计书宝躺在那里，回味着刚才那极致的舒适与美好的幻境，想着谷主那清冷又偶尔流露“温柔”的面容，嘴角带着痴迷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睡得无比香甜安稳。梦里依旧是一片馥郁芬芳的仙境，有谷主的身影。

识海中，玄冥老祖感受着计书宝那彻底放松、甚至带着愉悦意味的魂波，又“看”了看那扎根更深、几乎与计书宝本性融为一体的粉色香雾，最终只剩下一片沉重的死寂。

他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

计书宝的“自我”，正在被香甜地腐蚀、覆盖。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开始。

禁室内香气袅袅，仿佛什么都没改变，又仿佛一切都已天翻地覆。温柔的陷阱，才是最致命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