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药铺奇遇（1/2）

任家后院，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夜空都映照得一片通红。

那堆由纯阳木材构成的巨大篝火，此刻正如同一个炼丹炉，将任老太爷那滔天的怨气与不屈的尸骸，一点点地焚化为虚无。空气中，尸臭、焦糊味、糯米香和煤油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诡异味道。

林小乐和秋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因为过度透支而酸痛抗议。他们的脸上、身上满是灰尘与血污，看上去狼狈不堪，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幸存下来的光芒。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秋生喃喃自语，他看着那渐渐减弱的火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不，还没结束。”林小乐挣扎着，用那根充当过攻城槌的巨大圆木作为支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目光越过火堆，落在了院墙边那个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声息的身影上。

阿威。

这个平日里仗势欺人、胆小怕事的保安队长，最终用一种最壮烈的方式，履行了他的职责。

主厅的门开了，任老爷扶着婷婷，在家丁的簇拥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当他们看清院内如同战场般的惨状，尤其是看到阿威那了无生气的尸体时，任老爷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乡绅，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阿威……我的外甥啊……”

婷婷也捂着嘴，发出了压抑的哭声。她看着林小乐和秋生，眼神中充满了感激、敬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今晚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这位富家小姐的世界观。

林小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疲惫与悲伤，走到任老爷面前，声音沙哑地说道：“任老爷，节哀顺变。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还有两条人命，等着我们去救。”

他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任老爷。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了秋生手臂上那两道触目惊心的、泛着黑气的伤口。

“对……对！救人！救人要紧！”任老爷抹了一把眼泪，挣扎着站起来，他看着林小乐，眼神里再无半分之前的倨傲与怀疑，只剩下全然的信服与倚重，“林先生！秋生道长！你们说，要怎么办，我任发……全都照办！”

“我们需要立刻去镇上的‘百草堂’，买齐九叔药方上的药材，尤其是那三十年份的野生何首乌，一刻也不能耽搁！”林小乐的思路清晰无比，“文才还在义庄等着，现在又加上了秋生哥，时间就是性命！”

“我这就去安排！来人！备最快的马车！拿我的帖子和银票！”任老爷立刻对身边的管家下令，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爹，我也去。”婷婷忽然开口，她走到林小乐身边，眼神坚定，“我对镇上比你们熟，百草堂的王掌柜我也认识，或许能帮上忙。”

林小乐看了她一眼，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毅，便点了点头：“也好，多个人多份力。”

他知道，经历了今晚的生死大劫，这位温室里的花朵，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很快，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便停在了任府后门。任老爷亲自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封盖着他私印的信笺交到林小乐手中。

“林先生，这是五百个大洋的银票，还有我的亲笔信。你告诉百草堂的王掌柜，只要他能拿出药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就算他没有，让他想办法，哪怕是把他药铺里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换，也一定要把药拿到手！”任老爷紧紧抓住林小乐的手，恳切地说道，“我外甥的命……是你们救的。我任发虽然混账，但恩怨分明！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林小乐郑重地点了点头，扶着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的秋生上了马车，婷婷也紧随其后。

“驾！”

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朝着任家镇的中心飞驰而去。

马车内，气氛有些沉闷。秋生靠在车厢壁上，嘴唇发白，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手臂上的伤口，那股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向四周蔓延。

“秋生哥，你感觉怎么样？”林小乐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冷……”秋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牙齿却在不受控制地打颤，“这尸毒……比想象中厉害。那老东西，怨气太重了。”

“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林小乐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秋生身上。

婷婷见状，也连忙从车厢的暗格里取出一条干净的毛毯，细心地盖在秋生腿上。她看着秋生那痛苦的样子，又看了看林小乐那张写满疲惫却依旧镇定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林先生，”婷婷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今晚……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我们恐怕……”

“不用谢我。”林小乐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轻声叹了口气，“要谢，就谢阿威队长吧。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动了动脑子，他却是真的……豁出了性命。”

听到“阿威队长”四个字，婷婷的眼圈又红了。秋生也沉默了下去，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是啊，那个平日里他们最看不起的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了最英雄的选择。

生命的无常与人性的光辉，在这一夜，以最残酷也最震撼的方式，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任家镇最大的药铺——“百草堂”那古色古香的门脸，便出现在了街角。

此时已是深夜，整条街道寂静无声，只有百草堂门前挂着的两盏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砰砰砰！砰砰砰！”

车夫跳下车，用力地敲打着药铺厚重的木门。

“谁啊？！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门内传来一个睡眼惺忪、极不耐烦的声音。

“王掌柜！快开门！任老爷家有急事！十万火急的救命事！”车夫高声喊道。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和门栓被拉开的“吱呀”声。

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睡袍、睡眼惺忪的老者探出头来，正是百草堂的王掌柜。他看到门口停着的任家马车，又看到了车夫那焦急的神色，睡意顿时消了一半。

“是任老爷府上的？出什么事了？”

“王掌柜，救命啊！”婷婷第一个跳下马车，急切地说道，“九叔的两位徒弟中了尸毒，急需一味三十年份的野生何首乌！我爹说了，无论多少钱，都请您务必帮忙！”

王掌柜一听“九叔”和“尸毒”，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将大门完全打开，将众人迎了进去。

药铺内，一股浓郁的药草香扑面而来。林小乐扶着秋生，让他坐在一条长凳上。王掌柜点亮了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看清了秋生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重的尸气！这……这是被什么东西伤的？”王掌柜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别问了，掌柜的，快拿药吧！”林小乐将九叔的药方和任老爷的银票一起递了过去，“锅底灰、墨斗线灰，还有……何首乌！”

王掌柜接过药方，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走到药柜前，熟练地抓了前两味药，用纸包好，但走到最后一味药时，他却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林先生，婷婷小姐，不瞒你们说。”王掌柜叹了口气，转身道，“前两味药好办，但这三十年份的野生何首乌……小老儿我……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什么？！”婷婷和林小乐同时惊呼出声。

秋生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怎么会没有？”林小乐急道，“你们是镇上最大的药铺！我师父说，只有你们这里才有可能有！”

“有倒是有过……”王掌柜一脸苦涩地解释道，“但就在半个月前，被一个外乡来的大客商，用重金买走了。那人出手极为阔绰，说是要带回去给家里的老太爷做寿礼。唉，小老儿当时也是财迷心窍，就……就卖了。如今这库房里，年份最高的，也不过十几年，药力根本不够啊！”

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每个人的心上。